南烟道:“做普通人都会有两难,而你的父皇,他是皇帝,他管着天下的千万黎民,他就会有万难。”
“万难……”
只听到这两个字,虽然还不太明白,但心平都觉得心上好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过来禀报:“皇上来了。”
南烟一听立刻站起身来,又低头对着心平说道:“一会儿不准在你父皇跟前胡说八道,听到没有?否则本宫可饶不了你!”
心平也的确被吓到了,乖乖的点点头。
南烟便带着她立刻往外走去,果然看见祝烽已经出了重恩塔。他在里面足足呆了大半个时辰,整座塔门窗紧闭,连一丝缝隙都没有,这样酷暑的天气,虽然南烟没有跟着进去,也能猜到里面肯定非常的闷热。可是,当祝烽走出来的时候,脸上身上却连一滴汗都没有,相反,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
好像,是从很寒冷的地方走过来。
又好像,他的心里都是冷的。
甚至,当他走出来的时候,眼神还有些漠然,看向周围的时候,好像一个人站在万里冰原上,看着周围的冰天雪地,没有一丝的暖意。
不过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到了这边。
一看到南烟,他的眼神好像才活过来,稍稍的有了一丝人的活气。
他从侧面的小路走下来,直接到了这座偏殿,南烟立刻带着心平过去请安,祝烽摆了摆手,道:“等了很久了吧。”
南烟却没有回答这句话,只端详了他一阵,轻声道:“皇上脸色不太好看。”
祝烽道:“朕没事。”
南烟引着他进了偏殿,让人立刻奉上凉茶,祝烽喝了一口,眼神也更活泛了一些。他轻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刚刚他们说这边有点乱,怎么回事?”
一听这话,心平吓得脸都白了。
南烟道:“倒也,没什么。”
“没什么?”
祝烽原本也是随口一问,这个时候反倒有些认了真:“朕听说,你把释空他们都叫进来骂了一顿,怎么会没什么呢?”
顿时,周围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南烟却很平静,从他手上接过茶杯放回到桌上,不紧不慢的道:“都怪心平,一个眼错不见就到处乱跑,妾找不到她,就让人四处去找,下面的人可不是一阵忙乱吗?”
“哦?”
虽然南烟不动声色,但两个人实在太熟悉彼此,祝烽听到她这不动声色的话,却不知为何听出了一丝不安来,他抬头看了南烟一眼,想了想,又低头看向心平:“你为什么要乱跑?”
心平原本就被刚刚发生的那些事弄得有些发懵,这个时候祝烽问她,她更是有些慌了。
南烟立刻道:“她——”
但不等她说完,祝烽就打断了她的话:“让她自己说。”
这一下,整个偏殿都安静下来。
南烟不知怎的也感到一阵凉意从脚底浸上来,她看着神情越发慌乱的心平,这丫头的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一不留神看到门口,站在外面侍奉的释空和尚背后,那小明心正对着她轻轻的眨眼睛,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儿臣,儿臣是去找那个小哥哥了。”
“嗯?”
祝烽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微微挑了一下眉,道:“你还记得他?”
心平道:“儿臣觉得他眼熟,他说,他以前背过儿臣,还打拳赚了一个馒头给儿臣吃。”
祝烽哈哈的笑了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伸手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头顶,道:“他算是你的恩人了,你可不该忘了他。”
一见他笑,众人已经悬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
连南烟也松了口气。
祝烽也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小孩子的事,犯不着骂人。心平这一次到金陵来,身边也没个哥哥弟弟陪着她玩的,不然依朕的意思,把那孩子带进宫去,让他陪着心平玩两天吧。”
南烟和心平都惊呆了。
南烟道:“这,可以吗?”
祝烽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他不过是个小和尚,也没那么多规矩,带进宫还能给你们解解闷。只有一点——”
祝烽对着心平道:“不准逼着人家跟你一起胡闹!”
心平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立刻把之前发生的事都抛到脑后了,开心的说道:“谢父皇!”
南烟也在心里大松了口气。
于是立刻让人出去跟释空和明心说了一声,那明心被得禄带着走进偏殿,对着祝烽叩拜谢恩:“谢皇上。”
祝烽又休息了一会儿,然后便准备起驾回宫。
南烟和心平都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后,释空和尚也是非常的谨慎,领着一众僧人陪在皇帝跟贵妃的身侧,一行人一路往外走,陈玄和一众官员全都在门口站着,见皇帝和贵妃一出来,都立刻上前行礼。
祝烽摆了摆手:“起驾吧。”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跑出来一个侍从,走到陈玄身边附耳轻声说了两句话,陈玄的脸色顿时大变:“你说什么?!”
祝烽原本准备往外走,听见他的声音,立刻回头看了一眼:“怎么回事?”
陈玄的脸色都白了,显然不是什么小事。他踟蹰了一下,知道这件事也瞒不过去,便走到祝烽的身边,轻声说了两句话。
饥民。
南烟顿时也紧张了起来。
难道,刚刚那些饥民被陈玄发现了?
因为这一次祭祀只是祝烽一个人进入重恩塔,并不是什么大的祭祀典礼,所以金陵这边的官员都只是在大慈恩寺的门口候着,并没有跟着进来,可是,他们明明在外面,怎么会知道里头发生的事?
就在这时,祝烽听完了陈玄的禀报,脸色顿时也沉了下来。
“饥民?他们在哪里?”
话音一落,释空和尚面如死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顿时,周围的人全都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皇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