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吗?”
阿日斯兰冷笑道:“怕的话,不向你的父皇求救吗?”
祝成钧被苏赫拎着后领吊在空中,这个时候原本就有些喘不过气来,加上这一天的又累又怕,精神也到了极限,再一看到这战场上的惨烈,更是惊怕无比,下意识的就要冲着战场那边大喊起来。
“父——”
“殿下!”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呼喊。
祝成钧下意识的回过头,只见被其他士兵扣在后面的温别玉红着眼睛抬头看着他,用力的摇头说:“殿下你不能喊!”
祝成钧愣了一下:“为,为什么?”
他这个时候只想要让他的父皇知道他落入了敌人的手中,只想让他的父皇赶紧救他离开这个地狱,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而冒名顶替温别玉的初衷,这个孩子哆嗦着道:“我,我要回去。”
温别玉大声说道:“殿下你不能喊,你一喊,军心会乱,你父皇也会乱。”
“你忘了,之前你为什么不肯说自己的名字吗?”
“殿下,你想一想啊!”
这几句话说出来,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在祝成钧混沌的脑子里炸响,一瞬间给他炸出了一点清醒的意识来。
对了,他不能说!
他是炎国的皇子,是堂堂的汉王殿下,被这些人抓了之后,他们完全可以直接杀掉他,为什么要带他到战场上来,又为什么要让他去看自己的父皇,还让他呼救。
是为了利用他来扰乱军心,更扰乱君心!
想是想通了,可是,心里的害怕和现实的危险,又是两回事。
现在,他只想赶紧离开险境,赶紧回到父皇和母妃的怀抱,再也不受这样的苦了,如果不喊,他们怎么能知道自己在敌人的手里呢?
他哆哆嗦嗦的看着温别玉:“我,可是我——”
温别玉到底年长他几岁,而且,为了来救他将生死置之度外,也就更冷静坚定了一些,他大声说道:“殿下,你是皇帝的儿子,你是殿下啊!”
一听这话,祝成钧的背脊忽的一阵发麻。
对,他是皇帝的儿子。
他是汉王殿下。
他的父皇和母妃都不止一次的教导过他,他是炎国百姓供养的天家皇子,在平时,他可以养尊处优,可是到了这样的危机关头,就需要他拿出皇子的意志来,将来的炎国百姓,甚至整个炎国,都需要他的保护!
想到这里,他握紧拳头,用力的闭紧了嘴巴。
原本,阿日斯兰就像是看好戏一样看着这两个小孩子的挣扎,却没想到,那个叫温别玉的少年也有如此坚定的心性和智慧,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已经被他们折磨得鲜血淋漓,脆弱到极限的小孩子,司南烟的儿子,竟然真的听进去了。
他不肯再呼喊,甚至不肯再开口。
阿日斯兰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挫败的耻辱,不仅是他这么多年来被祝烽,被炎国压制,现在,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能让他如愿。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阵恶气涌了上来,直接上前来从苏赫的手里接过了祝成钧背后的衣领,像拎一只脆弱的小猫一样把他提到半空中,恶狠狠的说道:“你给我叫!你给我叫你的父皇,叫祝烽!叫他!”
祝成钧被他晃悠得,衣领深深的勒进了脖子上受伤的地方,伤口重新裂开,鲜血一股一股的往外流,不一会儿将他衣裳又一次染红。
祝成钧痛得再也忍不住,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可是,他死死的咬着下唇。
嘴唇被咬破了,不一会儿,也流出血来,和眼泪混在一起,滴落下去。
却始终,一声不吭。
“殿下!殿下!”
温别玉看到这一幕也急了,他虽然知晓大义,明白这个时候他们不能让阿日斯兰如愿,但他的责任是在祝成钧身边保护他,阿日斯兰这样对待祝成钧,只怕是要折磨死他的。温别玉顿时挣扎着要向他们冲过来阻止阿日斯兰,但刚一动,就被身后的士兵一脚踢翻在地,重重的踩在他的后背上:“小兔崽子,你还敢乱跑?”
“啊!”
温别玉被踩得惨叫一声,胸口一阵剧痛让他压制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别玉哥哥!”
祝成钧也急了,手脚并用奋力的挣扎厮打起来:“你放开我,放开我!”
而在战场另一边的司南烟,虽然离得那么远,中间甚至还有千军万马在厮杀,可母亲的敏锐和心中的感应让她一眼就看到了战场另一边那个熟悉的身影,阿日斯兰的手里拎着一个小孩子,正在挣扎厮打,几乎快要被他吊在空中窒息了。
“成钧!”
南烟的眼睛都红了,大喊一声立刻就要拍马往前冲。
可这一次,却是祝烽挡在了她的面前。
南烟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慌张的说道:“皇上,我看到成钧了,他就在前面,他在阿日斯兰的手里,皇上我们要救他!皇上!”
祝烽铁青着脸看着她,道:“你现在冲过去,能做什么?!”
南烟猛地一颤。
这个时候,一道电光又在头顶闪过,随即,轰隆隆的雷声从天顶一直霹到了地上,他们只感觉地面都在震颤,好像随时要被掀翻过来。
而南烟的头脑里,也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这个时候冲过去,能干什么?
她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如果他们过去了,她想都想得到,阿日斯兰会利用成钧,像捏一只蚂蚁一样随意的揉捏他们,到时候,别说祝成钧,这场大战,只怕都要一败涂地。
可是——
她毕竟是个母亲。
南烟急得眼泪都滚落了下来,哽咽着道:“可是,那是成钧,那是我们的儿子啊!”
祝烽沉声道:“他当然是我们的儿子。”
说着,他慢慢的调转马头,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穿越过无数厮杀的人影看向战场另一边,一字一字的说道:“正是因为,他是我们的儿子,所以,他应该知道自己是谁,该做什么。”
“否则,他也就不配做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