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道:“嬷嬷这话,好像意有所指。”
苏嬷嬷沉默了一会儿,才看着南烟,微笑着说道:“奴婢虽然算是宫中的老人了,但从来没在贵妃娘娘身边服侍过,又一直是在冷宫做事,跟娘娘并不亲近。若不是这一次,来这里看守旧主的灵位,也没机会看到娘娘机敏过人,杀伐决断的样子。”
说完,她又深深的看了南烟一眼。
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喃喃道:“难道真的……?”
南烟蹙了一下眉头。
她当然知道,这位苏嬷嬷的身上有很多秘密,或者说,不是她的秘密,而是那位曾经叱咤风云的秦贵妃的秘密,苏嬷嬷作为如今他们所知的唯一一个侍奉过她,还在世的人,又知晓多少?
南烟看着她紧皱的眉头,说道:“这一次,若不是亲身进入星罗湖,本宫也不知道,当年的秦贵妃竟然有如此的经历,更不会知道——”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了一下。
而苏嬷嬷的神情已经非常的凝重了,抬头看着南烟:“什么?”
南烟一字一字道:“知道,她曾经和博望侯,过从甚密。”
听到这句话,苏嬷嬷的脸色突然变了一下。
南烟一双眼睛像是针尖一样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变化,似笑非笑的说道:“之前,本宫跟嬷嬷说起过,本宫的老祖母离世之前,曾经提起过秦贵妃,你也说,她跟本宫的老祖母非常的亲近,把本宫的老祖母都当半个母亲了。”
苏嬷嬷没有说话,只是,南烟每说一个字,她的脸色就仓惶一分。
南烟接着说道:“可是,既然这么亲近了,为什么关于博望侯和她的关系,嬷嬷你却一个字都没有提呢?”
苏嬷嬷的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她沉默了半晌,微颤的嘴唇里慢慢吐出了三个字:“博望侯……”
南烟道:“骆星文是秦贵妃的义兄,过去那么多年了,他说话倒是没有隐瞒,想来,也不会欺骗本宫。”
“他告诉本宫,她的那位义妹和博望侯来往甚密。既然关系这么密切,可有什么——”
“特殊的关系”这几个字还没出口,苏嬷嬷就像是已经知道南烟要说什么了似得,立刻抬起头来,有些惊惶的打断了她的话:“娘娘慎言!”
一看到她的这个神情,南烟的心里更像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有些东西,仿佛已经只透着一层窗户纸了。
之前说话的时候,南烟都是一直前倾着身子,给眼前的人一种压迫感,在得到了这个答案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支起身子靠在了椅背上,脸色多少有些失血般的苍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你不必害怕。”
“本宫敢问你,自然有敢问你的底气。”
“只要你不说出去——想来,过了这么多年了,宫中都没有半分他们两个人的传闻,你的嘴也是很严的。你的嘴都这么严,本宫又怎么会拿长辈的事情出去胡言乱语呢?”
苏嬷嬷也不傻,看到南烟这样的神情,听见她这么说话,心里也明白了。
这位贵妃娘娘,怕是早就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
甚至于,知道她是司家的女儿,又看到她这样追查司伯言和秦惜兮的关系,再加上这位贵妃娘娘和她的旧主那如出一辙的心性,苏嬷嬷的心里也隐隐的感觉到了一点什么。
她小心的看了南烟很久,轻声道:“不论如何,还望娘娘小心一些。”
南烟看她这么跟自己说话,已经是一副很亲近,很关切的态度,想来这些年,她也是这么照看秦若澜的,只是没想到,这样的感情,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可见,她对她的那位旧主,感情有多深。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种感情的余波,都能波及秦贵妃的亲人身上。
南烟笑了笑,说道:“你放心。”
“本宫已经说过了,那是长辈的事,本宫身为晚辈,自然是要为尊者讳的。更何况——”
说到这里,她像是故意说点俏皮话让气氛轻松一些,道:“本宫可没有嬷嬷你手里那么宝贵的免死铁券。”
提到这个,苏嬷嬷的神情又是一沉。
南烟何等敏锐,一看到她的神情,立刻就感觉到,这免死铁券的来历恐怕是不简单的。
但她也并不主动发问,就只静静的看着对方。
果然,在一阵很长时间的沉默之后,苏嬷嬷终于抬起头来,眼神中透着无比的苍老和仓惶,轻声说道:“娘娘可知道,奴婢的身上为什么会有高皇帝御赐的免死铁券?”
南烟摇摇头。
苏嬷嬷苦笑了一声:“是旧主留的。”
南烟微微挑了一下眉毛:“秦贵妃?”
“是,”
苏嬷嬷说道:“奴婢那位旧主的来历不简单,也许是为了将来自保,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在被册封为贵妃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问高皇帝要了一块免死铁券。”
“高皇帝就这么给了?”
“是。”
南烟眯了一下眼睛。
要知道,问皇帝要免死铁券,这简直就像是在告诉皇帝我要准备犯事一样,这种蠢事,寻常莽汉都不会去做。可是,如此精明的秦贵妃却做了,不但她做了,高皇帝还真的给了。
与其说是他们一个要,一个给,不如说,这件事有一点像两个人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
而免死铁券,只是这个协议的一个部分而已。
或者说,是一个凭据。
南烟想了一会儿,又说道:“那,这免死铁券又怎么会落到你的手上?”
苏嬷嬷神情黯然的说道:“奴婢曾经告诉过娘娘,奴婢的那位旧主并非在宫中过世,而是在陪同高皇帝前往北方,进行最后一次谈判的时候,染病离世的。”
南烟道:“本宫记得。”
苏嬷嬷道:“那一次,她没有带奴婢去。”
“不仅没有带奴婢同行,在临行之前,她还把这块免死铁券留给了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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