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星文他们,真的是自己离开的?”
“为什么啊?”
看着南烟一脸疑惑,是真的急切又认真的发问的样子,祝烽转过身来看了她一会儿,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进了星罗湖,也在那里呆了一阵子,还跟骆星文,和他手下的那几个人都见过面,你难道就没从他们的言行举止里琢磨出什么来?”
“他们?”
南烟皱着眉头,认真的回想了一遍自己在星罗湖的记忆。
说起来,虽然在星罗湖住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但她跟那里的人接触有限,应该说,祝成瑾是一直圈着她的,最长时间的相处,也就是刚到天罡连环坞的第一天晚上,她见识到了那里的四位长老,第二天,她见到了骆星文。
记得他们说了很多的话,但细想起来,并没有太要紧的。
印象最深的,反倒是那里的人对骆星文的称呼。
他们都称他为——“老爷子”。
想了半天,她对着祝烽轻轻的摇了摇头:“妾实在是想不起什么来,就只记得,那里面的人都叫骆星文——‘老爷子’。”
听她这么说,祝烽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接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南烟说道:“果然是还年轻。”
南烟一听,立刻撅起了嘴:“说什么年轻?妾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年轻呢!”
祝烽笑道:“不管是几个孩子的娘,若空长岁数不长见识,豁出命去了一趟星罗湖,却连里头的人和事都看不清的,那就是还小。”
南烟急了,揪着他的袖子晃了起来。
“皇上就别卖关子了!”
见她这样,祝烽又轻笑了一声,这才说道:“好了好了,还说是两个孩子的娘呢,就会撒娇。”
他另一只手捉住南烟的手,牵着她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虽然没看出什么来,但最要紧,你倒是记住了。”
南烟睁大眼睛:“妾记住什么了?”
祝烽道:“你记住了,那些人都叫骆星文‘老爷子’。”
“什么意思?”
“骆星文之所以离开星罗湖,留下一个空空的星罗湖给朕,就是这个原因。”
南烟愣了好久,再理了理思绪,总算有点回过神来。
“他,他老了?”
“不错。”
南烟倒抽了一口冷气,半晌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对于星罗湖的覆灭,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内部有人出卖,甚至,就是陆临川出卖了他的义父;又或者,江南这边的水军起了很大的作用;甚至,皇陵观的上善师,原本就是那些水匪的克星,也许是他出手。
但,再是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她都没有想到这个上面来。
因为骆星文,老了……
祝烽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年来,骆星文带着他的人马盘踞星罗湖,整块地方在我大炎王朝的地图上都标不出来。常人看来,他的确是威风八面,哪怕是将来的史书里,都难免会有人为他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是,这样的事情,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南烟问道:“代价是什么?”
祝烽笑道:“你知道,骆星文是哪里人?与高皇帝争天下的时候,他多大的岁数,如今有是多大的岁数?”
南烟下意识的摇摇头。
祝烽道:“他是复州人,与高皇帝争天下落败的时候,他四十四岁;如今,他已经七十有三了。”
南烟又倒抽了一口冷气。
回想起来,在星罗湖见到骆星文的时候,也的确感觉到他老了,白发苍苍,可是,因为他精神矍铄,身姿挺拔,加上那个时候自己认为他们跟祝成瑾沆瀣一气,是完全拿他们当敌对的,所以看他的目光自然也充满了敌意而忽略了一些人之常情。
现在想来,他是真的,很老很老了。
祝烽道:“他带着人盘踞在星罗湖,这近三十年的时间,他没有再回过一次家乡,也没有再见过一次亲人。”
“你说,一个人老了,他想要什么?”
这一回,南烟彻底明白了。
她一边被祝烽牵着往回走,一边轻声的说道:“人老了,就想要落叶归根。”
“而且,像他这样的人,妾斗胆说一句,也算得上是一个枭雄。一个枭雄,近三十年的时间,只能留在一片四周不见人世的水域里,想来,应该是非常寂寞吧。”
祝烽道:“这就是他离开星罗湖的原因。”
南烟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总算把这件事情想通了,说道:“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跟祝成瑾合作,相反,他是打算出卖祝成瑾,和皇上做一笔交易。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安全的离开星罗湖,而皇上,也就将这片地域重新纳入了大炎王朝的版图。天罡连环坞,也不再是皇上的肘腋之患了。”
祝烽轻轻的点点头。
他说道:“其实,他应该是早就有这样的打算,只是当时,他盘踞星罗湖,声势太大,太多人都来投靠,而他也害怕,自己散了队伍离开星罗湖,高皇帝饶不了他,就只能盘踞不出。”
“这样一来,就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他手下的人马越来越多,这些人也反过来钳制了他,让他无法离开;虽然外面已经换了一朝又一朝,可他反倒是骑虎难下。”
南烟皱着眉头,回想起自己到星罗湖,见到骆星文和李忱等四位长老的时候,那四位长老就因为要不要出兵的事发生过激烈的争论。
而最后,跟着祝成瑾离开的,是态度最激进的李忱和方震。
现在,这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被抓。
四大长老,也就只剩下两个,一个傅知秋和石天禄。
南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骆星文,他是故意让李忱和方震这两个态度最激进的人,带着他们那些誓要跟朝廷对抗到底的手下跟着祝成瑾出来,其实,就是让他们送死。”
“除掉了这些人,剩下的,都是他的心腹。”
“或者说,他再要处理,也就容易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