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立刻板起脸,轻咳了一声道:“是你舅父赞他,并非朕赞他。”
南烟笑道:“皇上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不然,就不会把这话拿出来说,而且还真的准备让魏王去金陵历练了。”
祝烽“哼”了一声。
倒也并没有出声反驳。
南烟笑着靠在他的肩上,想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妾只是觉得这孩子太累了,若真的将他派到南方去,他肯定会恨辛苦的。”
祝烽道:“世上谁不辛苦?”
“若每天只想着安逸,那就不配当朕的儿子。”
南烟道:“那心平呢?她不是每天都只顾着玩。”
祝烽道:“这当然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心平是女儿,她就该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过。”
“若是如此,那皇上为什么让她念书识字?”
“让她念书识字,是为了让她做个清醒明白的人。朕的女儿就算是快乐,也该是高尚的快乐,而不是低俗下成的快乐。”
南烟的脑袋耷在他的肩膀上,安静的想了一会儿,说道:“皇上有没有想过,其实女子也可以跟男子一样,哪怕不能兴国安邦,但多少,也能建功立业。”
祝烽低头看了她一眼。
“什么?”
南烟抬头看着他,说道:“女子也可以。”
“女子怎么可以?”
“就像修筠,她也可以做到很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事。这样的女子,妾并不觉得她比朝堂上的官员差。”
“皇上觉得呢?”
祝烽安静的想了一会儿,说道:“她不差。”
“但这样的一生,太辛苦了。”
南烟笑道:“皇上对严夜,是盛赞他的功绩,甚至想要对他封王拜侯;可对做了同样一件事的修筠,却只是怜她辛苦。”
“妾想,也许她需要的,不是人的心疼,而是人的赞誉。”
“妾觉得,并不是每一个女子都需要人来捧着护着,有那么一些女子,她们是可以做到跟男子一样的事情的。她们不需要男人来呵护心疼,只需要赞誉。”
“甚至,是一个肯定。”
“就像薛运,她也并非一定要学医,但肯这样钻研,也是因为心里有愿,想要做成一些事吧。”
祝烽安静的想了一会儿,又看向她。
轻声说道:“朕明白你的意思。”
“以修筠之功,若为男子,封王拜侯亦不为过;以薛运之能,若为男子,必成国手。只是——”他轻叹了一声,道:“她们终究只是女子。”
“而且,这样的女子,太少了。”
闻言,南烟苦笑了一声。
可不是,这世上大部分的女子,且不说有没有这样的心思,先说能力,就几乎是没有的。
要为这样的人发声,只靠自己一个人,是不够的。
但大多数女人,也许并不想为他们发声,因为大多数的女人是贪恋安逸的,若让女子去承担这样的责任,去做事,必然辛苦,谁愿意为自己找这种“麻烦”呢。
她轻叹了口气。
祝烽看着她有些失落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行了,这种事,也不是朕与你能操心得了的。”
“嗯。”
南烟点点头。
也许有一天,女子也能和男子一样建功立业,兴国安邦。
但,也不知是多久之后了。
祝烽又接着说道:“但就算是那样,朕的心平,也该是快快乐乐的过一生。朕断不许她去辛苦。”
南烟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果然,跟一个傻父亲,是说不通的。
女子的路之所以走不出去,不仅仅是因为女人自己禁锢了自己,大概还有这样的傻父亲,什么都不让女儿做,活生生的将女儿养成了废人吧。
南烟心里暗下决心,回到京城,一定要将心平收回自己身边教养着。
于是说道:“若皇上要派魏王去金陵,那心平就让妾自己带着吧。”
“她从小到大,跟在妾身边的日子也有限,再不亲近一些,将来该不认妾了。”
祝烽笑道:“胡说什么。”
想了想,说道:“你带着她倒也无妨。但不准凶她。”
南烟道:“不听话的孩子当然要凶。皇上之前惯得她太不像话了。”
“胡说!”
两个人就着孩子的事又闹了半天,
不一会儿便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厨房那边送来了新鲜的菜蔬,还有满满的一桌鱼肉,南烟只一看,就馋得眼睛都亮了。
笑道:“今天怎么这么丰盛?”
祝烽道:“川陕那边新送了一批粮草过来,总算不用每天清汤寡水的了。”
南烟道:“可不是,之前天天吃炒沙葱,妾都快变兔子了。”
两个人说笑着,便坐下开始吃起来。
刚吃了几口,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祝烽回头看了一眼,是小顺子手里捧着什么东西,匆匆的跑进来。
但一看到皇帝和贵妃在用晚膳,便停在了台阶下。
祝烽道:“什么事啊?”
一听他问,小顺子立刻几步走进来,叩拜道:“拜见皇上,拜见娘娘。”
祝烽看了一眼他手里:“什么东西?”
小顺子道:“是白龙城那边的人传来的信。”
“哦?”
祝烽微微一挑眉。
南烟闻言,也立刻转过头去。
白龙城的书信,必然是薛老夫人传过来的,这边正等着他们的消息呢。
祝烽又喝了一口汤,擦了擦嘴角,这才放下碗筷,从他手里接过那封信来,拆开一看,淡淡笑了笑。
南烟道:“怎么?”
祝烽笑道:“韦氏跟白龙城中其他几个大家族的族长联名书信,说是阿日斯兰准备对他们用兵,求朕出兵解围。”
南烟听了,眨了眨眼睛:“后面呢?”
“没了。”
“没了?”
南烟笑道:“光请皇上出兵,好处却只字不提,有这样的事吗?”
祝烽淡淡道:“不见棺材不掉泪,人都是如此。”
说完,将那信捻在指尖扔回给小顺子,道:“交代陈紫霄他们,不必理会。等过两天看他们再传信过来再说。”
“是。”
“信上若没有‘献城’二字,就让他们打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