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沉声说道:“朕需要陛下在此战中,尽可能的杀敌,削弱阿日斯兰的力量。”
“哦?”
“最好,”祝烽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点刀剑的锋利,沉沉道:“让他,从此一蹶不振。”
听到这话,蒙克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寒光。
他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自然是要尽可能的杀敌。陛下这话,倒是让朕有些不解其意。”
祝烽说道:“不必深究,朕说的,就是字面意思。”
“南蠡王在贵国根基深厚,哪怕如今他已经身在白虎城,但朕相信,追随他的势力遍布整个倓国。只怕在库伦城中,还有不少他的拥趸吧。”
“在这种情况下,陛下若不能尽最大的可能削弱他的力量,或者说——消灭他,哪怕赢了这一仗,他死灰复燃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蒙克听了这话,只沉着脸,并不接话。
这,自然也是让他头疼的问题。
正如祝烽所说,阿日斯兰当了那么多年的南蠡王,手握军政大权,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在军中也有相当的威信,哪怕此刻他已经将大部分的势力聚集到了西北白虎城这一地,但在库伦城内,为了他与自己作对的人仍不在少数。
哪怕这一次,自己真的能完全歼灭他在此地的力量,再回头去收拾他的残余势力,也是一件费神的事。
更何况——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即便他已经调集了大军到此,也很清楚,要完全歼灭阿日斯兰,并没有那么容易,所以他才会想到跟炎国人合作这条路上。
祝烽看了一眼他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所以朕知道,哪怕这一次,陛下给了他致命的打击,也很难完全铲除他的势力。”
“若让他知道,朕与陛下合作,那朕跟他之间,自然也就成仇了。”
“到那个时候,且不说白虎城和长城壕,朕只怕一个都捞不到,更有可能的是,他会在朕布局西北的时候给朕造成很大的麻烦。”
“那朕,岂非得不偿失?”
蒙克面色凝重的看着他,说道:“所以,你要我削弱阿日斯兰的力量,是为了你在西北的布局。”
祝烽微笑着看着他。
一字一字的说道:“朕,已经释出诚意了。”
他连自己的布局打算都告诉了对方,可见其诚意。
只是,蒙克看着他的时候,眼中仍旧闪烁着不可能完全信任的光芒,身为皇帝,怎么可能真的将自己的布局告诉给外人,尤其,还是敌国的皇帝。
但——
这也正是这些年来祝烽的所谓,他的布局的确在此,也应证了他刚刚的话。
他竟然真的将这些事情都拿到台面上来说了。
到底是脑子出了问题,蠢到极致,还是——
一时间,蒙克有些看不清眼前这个人了。
他想了一会儿,淡淡笑道:“陛下的意思,朕已经明白了。”
“现在朕想要知道的,陛下也答应了与他的合作,那你们又是如何商议的?”
祝烽道:“这也正是朕此行要告诉陛下的。”
“哦?请讲。”
“贵国南蠡王此战的目的就不需赘述了,他用长城壕作为交换条件,请朕出兵。而朕……也答应了。”
蒙克的眼中闪过了一点冷光。
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也是朕有些好奇的地方。既然陛下已经答应了与朕合作,又为何还要答应他?”
“难道说,贵国真的有那么好的胃口,想要左右逢源,两边通吃吗?”
祝烽听了,竟朗声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他又看向蒙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对方一番。
蒙克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要知道,他二人身为国君,自然知道在这种场合的礼仪和礼节,这种打量对方的目光是非常不礼貌的,甚至可以说,在正式的场合,是会被斥责的。
可祝烽却用这样的目光打量他。
但,蒙克也并没有立刻被激怒,反倒微微一笑,他嘴角那一点自然的弧度带着一丝莫名的冷意,道:“陛下……这是何意?”
祝烽微笑着说道:“朕观陛下服广袖长衣,梳锥髻,可见对中原文化并非全然抗拒。”
蒙克只淡淡一笑。
他的确,从小就接受了中原的文化,也喜欢,所以南烟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着长衫在马车上出现时,完全不像北方草原的皇帝,反倒像是南方一个风度翩翩的陌上公子。
只是,这话,不必明说了。
祝烽也不需要他明说,只接着说道:“陛下既然了解中原文化,可知‘子之之乱’。”
蒙克的目光微微闪烁。
道:“燕王行禅让,子之乱朝纲。”
祝烽笑道:“陛下果然博闻广记。”
“那陛下可知,子之之乱之后,燕国和齐国的结果是什么。”
听到这话,蒙克的目光又闪烁了一下。
半晌,他微微一笑,道:“朕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祝烽笑了笑。
南烟在一旁,听着他们两这模糊的谈话,眨了眨眼睛。
蒙克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那,陛下与他,到底是如何约定的?”
祝烽说道:“朕已经告诉了他,朕会派兵相助陛下,而且,朕派出的人马着白衣,哪怕参展,也不过是一场‘出工不出力’的表演罢了。”
蒙克抬眼看向他。
祝烽微笑着说道:“当然,上了战场,该干什么,朕的人是很明白的。”
蒙克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点,道:“陛下好心思。”
祝烽道:“过奖了。”
“但是,即便如此,他会信你吗?”
“当然。”
“为什么?”
“因为,朕不仅告诉了他,朕与陛下的合作细节,朕也会真的派兵与他联合作战。”
蒙克的眉心微微一蹙。
这样一来,岂不是——
不等他说什么,祝烽已经先说道:“朕明白陛下的思虑,所以朕还要告诉陛下,朕派给他的人马,不会一开始就上场。”
蒙克目光灼灼的看向他:“什么意思?”
祝烽道:“朕支援他的人马,会因为一些原因,晚到一些,在交战进行到中途的时候,再出战。”
“也就是说,”
祝烽微笑着看着他:“南蠡王的人马有很长的时间,要单独在战场上,面对朕与陛下的联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