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飞鸽传书,真的是他传来的?
但,只写了“查干巴拉”四个字,他又到底要传达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是让他们去白虎城?
只这样一想,南烟就觉得荒唐,且不说阿日斯兰身为倓国南蠡王,跟他们根本就是生死敌对;单说这个人的心性,表面忠厚,内心狡诈,尤其是当年用自己的身世来欺骗自己,他跟蒙克两个人,都是做得滴水不漏。
若非后来,心平的出生,她掌心的胎记印证一切,说不定直到现在,自己都还被他们蒙在鼓里。
这样的人,传来一封飞鸽传书,让他们去白虎城。
谁会相信?
谁又敢相信?
祝烽见她紧皱眉头,眉宇间已经隐隐的透出了不悦的神情,便淡淡的对薛运说道:“你先退下吧。这件事,不要告诉其他人。”
薛运慌忙道:“微臣不敢。”
说完,对着他们行了个礼,然后拎着药箱走了。
临走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张纸条,眼神中透着一点淡淡的疑惑,关上了御书房的大门。
等到她也走了,祝烽才看向南烟。
轻声道:“在想什么?”
“啊?”
南烟回过神来一般,也看向祝烽,说道:“没,没什么。”
一看就知道这话是敷衍,但祝烽也并不深究,只用手指捻过那纸条,轻轻的晃动了两下,然后说道:“若这封飞鸽传书真的出自阿日斯兰之手,若真的是他传信过来,你会想去吗?”
南烟摇摇头。
“为什么?”
南烟说道:“他有什么目的先不谈,但妾是不想见到这个人的。”
“当初,妾的身世就是被他们所骗,这个仇,妾知道现在还没忘。”
“只不过,是没办法报仇罢了。”
“若是有机会,若是他落到妾的手里——”
她心里想了许多酷刑之类的东西,如果可以用在这些人身上,以解心头只恨;可再一想,好像自己也不是能对人施酷刑的人,也不过就是心头恨得牙痒痒,但真正要下杀手,对一个普通女人来说,还是太难了。
于是道:“他最好死在妾看不见的地方。”
祝烽笑道:“你倒是记仇。”
南烟道:“别的仇,妾都可以淡忘,甚至一笑泯恩仇。”
“但这件事,触到妾的痛处,妾哪有那么容易忘记的。”
祝烽微微一笑,伸手拉过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来。
因为刚刚解毒,他满身大汗的关系,此刻的掌心还都是冷汗,南烟被他一拉,只觉得他掌心冰凉,立刻也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祝烽说道:“你放心。”
“若有这个机会,朕会替你报这个仇的。”
“嗯?”
南烟一听,疑惑的睁大了双眼:“皇上这话,什么意思?难道——”
说到这里,她的口吻也沉重了起来:“皇上真的要去?”
祝烽道:“当然不是。”
“若一封来历不明的飞鸽传书,只‘查干巴拉’四个字就能把朕调去白虎城,那也太容易了些。”
南烟眨了眨眼睛:“那皇上是怎么想的?”
祝烽说道:“你应该知道,这些年,倓国的内部一直都在内斗。”
南烟点头道:“妾当然知道。”
“当初除掉北蠡王,其实皇上的心里应该已经有谋算了吧。”
祝烽也点了点头,直言不讳的道:“蒙克虽然看上去病弱,但心机深沉,绝对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控制;而阿日斯兰……”他看了南烟一眼,道:“你心中虽然对他有诸多不满,但应该也知道,这个人非池中物。”
南烟轻哼了一声。
祝烽接着道:“有北蠡王在,他们三个人之间其实是打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北蠡王有拥立之功,在倓国根基深厚,身为倓国国主的蒙克也需要跟南蠡王合作,才能相抗衡。”
“但,北蠡王一死,局面就变了。”
“台面上剩下的最强的两个人——身为强者的自觉,都会开始吸纳北蠡王留下的势力,在这种过程中,他们自然而然是要争抢,甚至开始敌对,皇权,原本就是唯一的。”
“不过,有一点,还是让朕非常的疑惑了。”
南烟看着他:“是什么?”
祝烽道:“朕原本以为,不管是以蒙克的心机,还是以阿日斯兰的手段,他们之间就算势均力敌,但好歹也能在两三年之内分出胜负。而且,朕也想了一些办法,在他们国内挑起一些事来——”
说到这里,他自己顿了一下。
南烟睁大双眼看着他:“皇上,你——”
祝烽轻咳了一声。
他是行伍出身,从来都喜欢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拼杀,不过,并不代表他不知晓,不善用阴谋诡计,事实上,就说得很清楚:兵者诡道也。
这种“诡道”,不仅仅用在战场上,也可以用在别的地方。
只是,这种手段,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南烟笑了笑:“原来,皇上并非真的只是放任倓国的那对君臣对峙。”
祝烽淡淡道:“这世上没有真正的偶然。想赢,就得做想赢该做的事。”
南烟道:“那现在呢?”
祝烽道:“在朕的预估,是两三年之内,他们的内耗结束,最终决出一个胜者。却没想到,拖到了如今,已经第五年了。”
“当然,这也不是坏事。”
“他们内部的争斗持续的时间越长,国力的消耗越多,对我们来说,就是越有利的局面。”
“只是,朕真的很好奇,到底是谁,让他们之间的争斗保持了这么多年平衡,活生生的耗了这么久。”
南烟眨了眨眼睛。
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她想起了当年听说过的,倓国的那位国师。
虽然她在倓国呆的时间也不算短,但那个时候,也只见了那位国师一面。
还是远远的,看着他的轮廓而已。
这个人如此神秘,听说后来,又归了阿日斯兰,如今这个局面,又跟他有多少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