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里面拿起一样东西来。
这是一块红色的锦帕,上面绣着大朵的牡丹,绣工非常的精致,花叶都栩栩如生,还想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这,”
祝烽的神情似有些恍惚,眼睛里闪过一丝既熟悉,又陌生的光芒来。
南烟轻声说道:“这,是大行皇后的东西。”
“看样子,这个,像是嫁妆吧。”
祝烽将那锦帕捧在手中,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是了。”
“这是她自己绣的。”
见他这样笃定的样子,南烟也点了点头,心想,肯定是他去永和宫的时候看到过这样东西,皇后也告诉了他。
在他们炎国,不管是贵族还平民女子,出嫁之前都要自己绣嫁妆。虽然贵族女子嫁到夫家之后,自然也有好的可用,可自己绣的东西,终究代表着一种意象。
身为少女,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向往。
只是不知道,在绣下这华贵的牡丹的时候,许妙音有没有想到过,她将来的岁月,就是在这样的花团锦簇中度过的。
但,到底是热闹,还是寂寥。
只有她自己尝,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而祝烽看着那块锦帕,似是大为感怀,又拨开包袱外皮,翻了翻里面的东西,全都是一些眼熟,但许久不见的东西。
一支朴素的玉簪,是皇后从小待在身边的。
一封边沿已经被摸得毛糙了的信,是当年两个人的婚事还在议论的时候,他身在燕王府,亲笔给她写了一封书信,告诉了她自己的处境和北平的苦寒环境,让她多多考虑。
一对温润通透的玉镯,是许妙音出嫁的时候,她的母亲送给她的。
还有,一个拨浪鼓。
是当初,她怀了身孕,两个年轻人都欣喜若狂,早早的为他们的孩子准备下的玩具。
但后来……
这些东西,没想到,她都留着。
眼看着祝烽的气息渐沉,连眼睛都有些发红了,南烟轻声道:“皇上……”
祝烽沉默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她。
半晌,说道:“朕,都快不记得这些了。”
南烟心想,你自然是不记得的。
可是,不管怎么不记得,心里的感觉还是会有,所以,就算他只是看到那一方锦帕,看到这些零零散散的旧物,眼神中,就压抑不住透出了沉沉的哀伤。
不过,祝烽也不是一味沉溺在悲伤情绪里的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从那种情绪里抽离了出来,然后看向南烟,问道:“这些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南烟轻声道:“是魏王说的,大行皇后临终前曾经交代,她的一些东西都要送到皇陵里,但还有些这样的小东西,不必送过去的,就想要送回许家。”
“哦?”
“也算是一个念想吧,让他们可以睹物思人,寄托哀思。”
“嗯。”
南烟道:“魏王这些天都留在几筵殿守灵,自然没办法出来,所以,妾就接了这个差事,刚刚去永和宫那边拿了这些东西。虽然是皇后收拾了的,但妾想,还是得再细细看看。”
“一些不该流传出去的时候,还是得收着。”
“你做得对。”
祝烽看了一眼那里面的东西,将那封信捡了起来。
虽是皇后的旧物,但这封信是他写的,皇帝的御笔,不能随便的流传出去,而且里面的一些话,也不好给外人看到。
祝烽道:“其他的,你仔细看看。”
“收拾好了,你打算交给谁?”
“许夫人如今正在思善门内哭灵。等东西清理完了,就让她把东西拿走。”
“这样也好。”
祝烽又说道:“你也不必跑一趟,让人把她叫过来就是了。”
“你,跟他们,也可以亲近亲近。”
听到这话,南烟看了他一眼。
从之前,他说起顾期青的“清白”,到现在,让自己跟许家的人“亲近亲近”,南烟怎会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心里不由得一暖。
轻声道:“妾知道了,谢皇上。”
祝烽只点了点头,将那包袱推了一把,自己坐了下来,冉小玉急忙奉上了热茶,南烟将茶杯捧着送到了祝烽的手边,又回头对冉小玉道:“你下去吧,让他们也都下去忙。”
“是。”
听到这话,冉小玉如何不明白。
立刻退出去,让在外面服侍的人都远离了寝宫。
祝烽也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她,说道:“你昨天,已经见过高氏了?”
“是。”
“你跟她说了什么?她一回去,就向朕提出,希望朕可以宽恕她的罪过,容许她出家为尼。”
“啊?”
这,倒是让南烟有些意外。
高玉容要出家?
回想起昨天两个人说话时高玉容的态度,尤其是听到自己说“少想一些,就清净了”的时候,那释然的神情。
看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想通了。
南烟沉思了半晌,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么说起来,妾都已经度了两个人入空门了。”
“只不过,前一个是假的,还惹来了杀身之祸。”
“希望,她是真心的吧的。”
祝烽喝了一口茶,淡淡道:“若是真心的,是她的造化。”
南烟点头:“也是。”
提起了这件事,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沉默了下来。
而过了一会儿,祝烽又抬头看向她,说道:“对了,你见她,到底要问什么?有什么事,是必须得朕来处理的?”
南烟抬头看了他一眼。
没立刻说话,而是起身走到了一旁的柜子前,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布包,一直捧着走过来,奉到了祝烽的面前。
“皇上请看。”
祝烽疑惑的将那布包打开,就看见里面满满的一大捧,全都是黑褐色的珠子,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味道。
他微微蹙眉:“这,是什么?”
南烟轻声道:“麝香珠。”
“什么?!”
祝烽一听,脸色都沉了下来。
要知道,麝香在后宫是禁忌之物,尤其是孕妇,更是要远离这样的东西,而南烟这里,竟然有这么多!?
他沉声道:“你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