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叶诤”这两个字,南烟的眼中露出了惊骇的神情。
她愕然道:“叶诤他——”
祝烽道:“他没事,只是,吴应求是在他手里逃走的。”
“怎么?”
“吴应求伏法的时候,皇后因为受了些风寒倒地,朕便去照顾她,让叶诤押着吴应求下去,谁知,在他们正要离开祭坛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支暗箭,射中了叶诤。”
“他!”
南烟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他没事吧?”
祝烽道:“他,受伤了。”
“肩膀中箭,不过,因为朕是在他的背后,以为他是胸前中箭。”
说到这里,他的气息都变沉了一些。
而南烟一抬头,就看到晦暗的光线下,他的额头上竟然也是冷汗密布,感觉到祝烽心中的悸动,她伸出软绵绵的手,轻轻的抚上了他的手。
祝烽的一双大手,竟也冰冷。
他沉声道:“当时,朕也……朕真的,吓坏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自己被“吓坏了”。要知道,他从小到大经历过太多的大风大浪,哪怕已经失忆,那种宠辱不惊,遇事不乱的态度也已经深植在了他的骨血里。
可,他却坦诚,自己被“吓坏了”。
但南烟立刻就明白。
因为是叶诤。
叶诤不仅仅是从小跟随在他身边的亲信,更是他仅有的几个能够付出感情的人,再加上,叶诤的兄长的缘故。
若叶诤出了什么事,祝烽只怕真的会崩溃。
南烟忙说道:“那他,伤得重不重?”
“不重。”
“肩膀中箭,而且也不深,看起来,只是为了让他无力抵抗,让人能救走吴应求。”
说到这里,他轻轻的松了口气。
道:“不论如何,他没事就好。”
听到他这么说,南烟柔声道:“叶诤本就是吉人天相,更何况,还有皇上的庇佑,他不会有事的。”
“嗯。”
南烟想了想,又说道:“那,救走吴应求的,就只有……一个人?”
她说着,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要知道,祝烽既然决定要对付吴应求,而且事先做了那么多的准备,那他在大祀坛的安排,绝对是万无一失的。
否则,也不会让吴应求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但,怎么会让一个人出现,就走他呢?
这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谈及此事,祝烽的眼神中闪烁出了一点淡淡的冷光,也许在南烟的面前,他已经极力压抑那种冷冽,甚至嗜血的眼神。
只说道:“的确,只有一个人。”
“怎么可能呢?”
“皇上不是安排了人马的吗?”
“的确,朕在整个大祀坛,都安排了人马,可对方,却从大祀坛东北角的角门逃走了。”
听到这个,南烟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当然还记得,当初,宁王为了逼祝烽退位,也是在大祀坛动手脚,后来才发现,他在大祀坛东北角的地方留了一道暗门,以供自己的人马出入。
当然,他的阴谋败露后,那扇门也就无用。
被封了。
这件事,毕竟是大祀坛内的问题,知晓的人很少。
可是现在,救走吴应求的人,竟然是从那一扇门离开的!
南烟只觉得胸口好像突然压上了一块大石头,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似得,她深吸了几口气,却还是有些闷闷的。
半晌,沉沉的说道:“皇上,那,救人的会是——”
祝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看着她因为呼吸不匀,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了一些,然后说道:“好了,这件事就不要你去想了。”
“朕早就说过,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的养好身体。”
“这些人……朕,早晚会处置的。”
听到他这么说,若是平时,南烟一定会放心。
不管他们面对多危险的境地,多复杂的局面,祝烽也许会有一时的退步,但,取得最终胜利的,一定是他。
这么多年来,她很明白,这个男人的韧性和智慧。
但这一次,她却第一次感到了沉重。
并非不相信他会胜利,而是不知道,如果他要得到这个胜利,或者,如他所说“早晚会处置”这件事,将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她不知道。
这样想着的时候,感觉到眼前一暗。
南烟抬眼,只见祝烽已经伸手过来,粗大的手指揉着她的眉心,道:“朕都已经说了,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难道你不相信朕?”
南烟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听朕的话,好好休息。”
“这个孩子……总算生下来了,朕的心也能放下了。”
祝烽说着,嘴角还是勾起了一点幸福的笑意,低头看着怀里抱着的那个襁褓,露出的一张小脸,此刻正呼呼大睡。
南烟也看着孩子。
不管怎么样,眼前的幸福,就是幸福。
将来的苦难,将来再说。
人,总是要怀抱着希望活下去的。
于是笑道:“皇上把他放过来吧,老是这样抱着手会累的。他那么沉。”
祝烽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朕打算带他走的。”
“带他走?”
南烟听得一愣:“去哪儿?”
祝烽道:“朕本来就打算,自己教养这个孩子,如今,你又这么虚弱,让他留在你身边,岂不是要吵得你不安生。”
“你就先休息吧。”
南烟满脸的舍不得。
不过,她也明白,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孩子再一吵,她的确就别想安生了。
况且,翊坤宫里已经有了心平这个小魔星,而看起来,这成钧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两个孩子一起,只怕自己真的要吐血的。
只能恋恋不舍的说道:“那皇上要多让妾看到他。”
祝烽都气得笑了起来。
“朕难不成还要逼得你们母子不能相见吗?”
“好了,赶紧躺下休息吧,别着凉了。”
南烟便乖乖的将肩膀缩进被子里。
“对了,”
祝烽正要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停下来看向南烟:“兵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