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清净的眸子,泫然欲泣般。
那目光,看得祝烽心里一沉。
就见薛运笑了笑,轻声说道:“没,没什么,小人没什么要说的。”
说完,低下头去。
看着她这样,祝烽心里的一处仿佛被轻轻的触了一下,隐隐的明白了什么。他想了想,便站起身来,掸了掸拢在身上的衣衫,然后说道:“也没什么事了,你就留在这里休息吧。哦对了——”
说着,他看向她的手。
刚刚她给自己上药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那双白白细细的手上,全都是被烫出的水泡。
烫伤,可比刀剑外伤都更严重得多。
而刚刚,她拿着那被烧得滚烫的时候砸门的时候,却像是一点知觉都没有,进来之后又一直用满是水泡的手给自己处理伤口,也是吭都不吭一声。
祝烽沉沉的道:“你的伤,处理一下吧。”
说完,便转身走了。
薛运站在原地,有些呆呆的抬头望着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当中,带着凉意的风从敞开的大门吹进来,薛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个时候,才感觉到了一点火辣辣的。
不知是手上的伤,还是脸颊的温度。
但心,隐隐作痛。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但对一些彻夜不眠的人来说,这一夜却无比的漫长。
比如薛运。
也比如,远在都尉府中的南烟。
她一整晚都几乎没合眼,直到天明才勉强打了个盹儿,但一听着外面的风声,便又立刻从床上坐起身来,问道:“皇上回来了吗?”
冉小玉手在一旁,忍不住叹了口气。
“娘娘,这一早你都问了八百遍了。”
“我,我哪有?”
“还没有呢!皇上他们还没回来。”
说完冉小玉站起身来,将从她肩上滑落下来的被角又重新给她拉上去,轻声嘟喃道:“哪有这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
听她这么抱怨,南烟也笑了起来。
轻声说道:“我哪有,我只是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皇上带了那么多人过去,叶诤也跟在他身边,能出什么事呢?”
“我知道,可我不知怎么的,就是担心。”
“是因为做噩梦了吗?”
因为她最近孕吐的厉害,冉小玉担心她晚上睡不安稳,便索性在她房中守夜。
结果就见到她好不容易入睡没一会儿,便被噩梦折磨的不断呢喃,满头大汗的样子。
冉小玉担心的说道:“娘娘你梦到了什么呀,被吓成那样?”
一想起昨夜的噩梦,南烟也皱起了眉头。
她轻声说道:“也,也没什么。”
“就是一片火海,让人觉得很难受。”
冉小玉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柔声安抚道:“娘娘陪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了,该也知道他是真命天子,不同常人。”
“若不是老君的三昧真火,谁也奈何不了他。”
听到她这半是戏谑,半是安慰的话,南烟笑了起来。
“什么三昧真火,又不是炼孙猴子。”
冉小玉自己也笑了起来,说道:“咱们皇上跟孙猴子倒是有一点像的,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有人帮扶的。想想这一次清剿热月湾的沙匪连,沙匪里的人都降服于他呢。”
“所以娘娘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南烟笑嗔道:“且信你吧。”
但笑过之后,她又看向外面有些忧虑的说道:“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之前走的时候说只走一两天,那今天也该回来了。”
冉小玉道:“若回来,肯定是有人来报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小太监听福跑到门口。
“娘娘!”
南烟顿时一喜,以为祝烽回来了,急忙问道:“皇上回来了吗?”
听福气喘吁吁的道:“还没,是皇上派人回来传话了。”
人没回来,却让人回来传话。
莫非有什么变故?
这样一想,南烟立刻起身,冉小玉也忙服侍她穿戴好,便打开门,让听福带着人走了进来。
是一个御营亲兵。
他进来先对着南烟跪拜行礼:“拜见贵妃娘娘。”
南烟只一抬手:“不要多礼,皇上呢?”
“皇上让小人回来传话,与安息国特使的和谈不太顺利,要在白龙城再耽搁一两天。”
“还要耽搁一两天?”
南烟一听就皱起了眉头。
她立刻问道:“他们到底在谈些什么?”
“这——”
那亲兵迟疑了一下。
南烟顿时也回过神来,虽然对于安息国特使来访的目的,她和祝烽都谈过不少,也算是心知肚明;但在身份上自己是后妃,后宫不能干政,更不应该过问这些事情。
南烟想了想,又道:“也罢,本宫不让你为难,你只回答本宫,通商事宜,商量得顺利吗?”
那亲兵心想,也不能一直驳贵妃的面子。
便小心的应了一声:“顺利的。”
“哦……”
南烟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安息国派遣特使过来,最大的目的应该是通商事宜,如果这件事都谈得顺利,那不顺利的,应该是一些其他的事。
比如——
祝烽要查问的事。
说起来,这个才是她最担心的,事情的真相如何,自有人查问,但祝烽会受什么影响,这是大事。
她问道:“那,皇上那如何?”
那亲兵一听这话,眼皮都跳了一下。
要知道,这一次被派回来,英绍大人,连叶诤大人都亲自过来千叮万嘱,让他说话留神,一定不可以泄露昨晚在莲心会馆发生的事。
于是,他急忙说道:“皇上无恙。”
“真的吗?”
“当然,小人如何敢欺骗贵妃娘娘?”
南烟沉默了下来,微微蹙眉的看着这个御营亲兵。
虽然他是这么说,而且她也明白祝烽的能力,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不知怎的,心里就是有些说不出的憋闷。
她想了想,突然问道:“皇上有话让你单独带给本宫吗?”
那亲兵摇了摇头:“没有。”
南烟一听,眸子变得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