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看着他们两,又想起楚萍刚刚没说完的话,然后道:“你说,你流浪了几年之后,遇到的人,就是他?”
楚萍流着泪道:“是。”
李来跪在一旁,经历了刚刚的一番挣扎,这个时候也是面红耳赤的。
他看着楚萍:“你,你都说了?”
楚萍哭着道:“嗯。”
李来沉默了一下,看看她,再看了看面前的祝烽和南烟,咬了咬牙,心一狠说道:“小人该死,小人做的一切都该死,只求皇上和娘娘超生,饶她一命。她这辈子已经够苦了,所有的罪孽,小人愿一力承担!”
祝烽冷冷道:“你倒是好英雄。”
“且跟朕说说看,你到底是什么人,除了帮着沙匪来对付朕之外,你还做了什么。说清楚了,再来逞英雄。”
李来跪在地上,低着头道:“小人李来,家中经营生丝生意,虽然算不上大富之家,也颇有资产,小人从小就在双亲的护佑下长大,性情顽劣,斗鸡走狗无恶不作。”
南烟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虽然李来这一次是帮着沙匪助纣为虐,但老实说,这个人的性情沉稳,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干练,若不是沙匪的帮凶,也算的上是个人才。
怎么也无法将他,跟他口中的“性情顽劣,斗鸡走狗无恶不作”联系起来。
南烟道:“那,你又是如何认识她的?”
李来转头看了楚萍一眼,眼中满含热泪,又是满满的温柔,道:“小人生活的那个城镇里,有不少的乞儿,她就是其中一个。”
“那个时候,我们看到她双眼被挖了,都觉得可怕,便经常捡了石头去丢她,小人又喜欢恶作剧,看她讨来吃的,正要送到嘴里的时候,就去给她打翻,看她走到河边,就故意推她下河,以欺负她取乐。”
南烟皱着眉头,不断的摇头。
少年人的心性很奇怪,有的时候会善良得感天动地,但,又似乎会有一些天性里的恶,这样的行为若不及时加以制止,引导他向善,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恶人。
南烟问:“后来呢?”
李来说到这里,低下头去,声音沙哑的道:“后来,在小人十八岁那年,父母不幸染病双双亡故。那个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每天寻欢作乐的,而家中的亲戚,他们不但不帮我,反倒霸占了我的家产,更将我赶出了家门。”
“小人气不过,天天去家门口闹,他们就让人毒打了我一顿,把我丢了出来。”
“那是一个下雪天,小人躺在雪地里,全身是血,周身冰凉,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就这样,在雪地里流血致死了。”
“可是,我却没死。”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看到自己被人搬到一个破庙里,眼前有一堆火,有一个人烧了一锅清得见底的粥,来喂给我吃。”
一想到这个情景,南烟的心里蓦地一暖。
她问道:“这个人,就是楚萍?”
李来这个时候已经泣不成声,根本说不出话来,倒是楚萍轻声说道:“民妇当时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摸到他还在喘气,怕他被冻死,就将他拖到民妇栖身的山神庙里,给他烤火,喂他吃饭。照顾了他一段日子,他就慢慢好起来了。”
“然后我才知道,就是平时喜欢欺负我的一个大哥哥。”
听到她,竟然还叫他“大哥哥”,南烟心里不由得叹息。
这个楚萍,虽然经历了那么悲惨的事,却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实在难得。
她问道:“那后来呢?”
李来总算缓过一口气来,道:“我们两个人,就相依为命。一开始我还不能动,都是她出去讨饭回来给我吃,后来,我能动了,就自己出去找活做,想办法养活我们。”
“哪怕我自己累一些,但她——她那么好,我不想让她再受苦。”
虽然,他没有说清,在那些相互扶持的日子里,他们经历了什么,但可以想象得到,受到了那样的温柔对待,李来的心也一定温柔了起来,所以,他愿意为了楚萍而振作。
李来接着说道:“渐渐的,我们的日子也过好了,甚至,有了一些家业。我打算娶她,不过,当我问起她,为什么她的一双眼睛会都没有了的时候——我才知道,她竟然,是被自己的亲人,这样伤害的!”
说到这里,他咬紧了牙。
南烟立刻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沉沉的恨意。
可以想象得到,李来就是从一个公子哥,被自己的亲戚算计,最终沦落街头,甚至差一点死掉,他对亲人的恶是非常厌恶的,却没想到,连楚萍也是这样,被自己的亲人伤害。
他自己,能咽的下那口气,但楚萍所受的委屈,他却咽不下去。
南烟道:“所以,你要去报仇?”
“你化名江趣,故意去接近初心——楚心,就是为了帮她讨回一个公道?”
李来道:“不错!”
“我挖了她的眼睛,就是要让她知道,被人挖走双眼,有多痛苦!”
“挖走那双眼睛之后,小人找了大夫来,想要将那眼睛装给楚萍,让她重见光明。可惜——”
“我们找了很多的大夫,虽然能将这双眼睛装给她,但复明,却是不可能了。”
“但不论如何,这样也好。”
“看到她这样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南烟叹了口气。
事情有因有果,这,也算是初心的果报了。
她看了祝烽一眼,难怪祝烽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初心这个人,认为她自私跋扈,心肠狠毒,现在看来,他看人,真的一点都没错。
这时,祝烽却又严肃的问道:“既然你已经做了这一切,也算是报了仇了,恩怨既已了结,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去帮这些沙匪做事,助纣为虐?”
一听到他开口,李来的脸色又有些苍白。
他惊恐万分的跪伏在地,说道:“皇上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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