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走吧。”
一行人便出了偏殿,很快走出了皇帝的寝宫,往宁妃娘娘的建福宫去了。
当他们走出大门的时候,念秋刚刚断了一盆用过的温水从寝宫中走出来,一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
将水倒了之后,她回到寝宫中。
这个时候南烟已经不怎么咳了,御膳房的人也接到了消息,立刻送来了早膳,自然也都是之前安排好的,温补的膳食,还有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药膳汤。
南烟即使没胃口,也勉强吃了一些,正喝汤的时候,念秋走了进来。
“娘娘,皇上出去了。”
南烟头也不抬:“出去就出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啊,”看到她毫不上心的样子,念秋急忙说道:“奴婢刚刚看到,建福宫的含香又过来了。”
南烟端着汤碗的手微微的一动。
汤水也随之荡漾了起来。
她抬起眼来:“建福宫?”
“对,含香过来好像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现在带着玉公公,还有汪太医一起过去了。”
“哦。”
南烟眨了眨眼睛,只想了一会儿,便不再说什么,仍旧低下头去继续喝汤。
念秋不安的道:“娘娘?”
他们的心思也简单,好不容易,皇上终于把贵妃从冷宫里接出来了,但并不只是接出来就完了,后宫里这么多人,冯千雁身怀六甲,他们都是对贵妃娘娘虎视眈眈的,万一再对皇上进什么谗言,娘娘岂不是又要吃亏?
可南烟却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几口喝完了汤,抹了抹嘴,便让他们把碗碟都收起来。
彤云姑姑轻声道:“娘娘真的不管?”
南烟淡淡道:“管不了的。”
她都这样说了,大家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况且南烟的病还没好,吃完早饭就露出了病恹恹的,要睡的样子,众人只能都退了出去。
南烟只说道:“小玉留下。”
“是。”
大家都出去了,还把门也关好,冉小玉慢慢的走到床边,却见南烟靠坐在床头,脸上浮着一点淡淡的笑意。
小玉道:“娘娘笑什么?”
南烟道:“我笑,这个地方倒像是成了我的了。”
冉小玉回头,看了看这个高大宽敞的寝宫,可不是,连皇帝都被她“赶走了”。
她沉吟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娘娘真的不过问?皇上可是带着汪太医一起过去的。”
南烟睇了她一眼:“你怕什么。”
冉小玉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只是担心那件事。”
这一次,倒是南烟安静了下来,歪着脑袋看了她好一会儿,那目光看得冉小玉有些不自在了,才听见南烟轻声一笑:“难得,若是过去,你一定会回答我——‘我有什么好怕的’,但现在,你还是知道怕了。”
冉小玉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什么,没有嘴硬,只是低下头。
南烟看着她眼角微微有些发红,沉默了半晌,轻声道:“娘娘知道那件事吗?”
“什么?”
“叶诤,他早就离宫了。”
南烟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一看到她这样,冉小玉立刻道:“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南烟看着她,叹了口气,轻声道:“也并没有比你早多少,只是那天,小扣子来送东西,我让他去御药房吩咐煎附子汤的时候,顺口问了一句,才知道叶诤已经走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个时候告诉你,你会想听吗?”
“小玉,”南烟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说道:“很多事,都要自己经历过,才会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当然,这件事并不是无法挽回,只是在那之前,你一定要考虑清楚。”
“叶诤跟在燕王身边,又跟在皇帝身边,从侍从到御前行走,再到将来,他可能会取得的成就。”
“他一直在进步。”
“你不能总是留在原地毫无改变,那样的话,你们即使到了一处,也会越离越远。”
听到她的这句话,冉小玉如遭雷击。
但并不是让她痛苦,而是让她震撼。
她脸色苍白,一双杏核眼内充满了矛盾的情绪,过了许久,才又看向南烟,轻声道:“娘娘觉得,还有那样的可能吗?”
南烟没有说话,只对着她微微一笑。
祝烽一行人到了建福宫。
刚一走进宫殿,就听见了一阵低低的啜泣声,只见里面一道纱幔垂落下来,将内室和外室隔开,勉强才能看到冯千雁靠坐在床头。
正留着眼泪。
身边的小宫女琴儿捧着茶,劝慰道:“娘娘,娘娘不要伤心了。”
话音刚落,玉公公大声道:“皇上驾到!”
里面的人顿时被吓得差点跳起来,而冯千雁一抬头,就看到祝烽撩开纱幔走了进去,她惊喜得急忙要起身:“皇上,妾拜见皇上!”
可是这一走动,脚酸腿软,差一点跌倒。
祝烽一伸手,扶住了她。
“小心。”
“谢皇上。”
冯千雁抬头望着他,这几天似乎也真的是没休息好,人也消瘦了一些。
祝烽看着她,微微蹙了一下眉头,然后说道:“宁妃,你刚刚不是说肚子不舒服吗?”
“是啊,是啊。”
冯千雁急忙说道:“从前些日子开始,每天到了下午,肚子都会——会不舒服。”
“妾担心腹中的孩儿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太医院的人都蠢钝不堪,什么都看不出来,妾担心——”
她还要说什么,祝烽已经一抬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回头吩咐道:“汪白芷,你来给她看看。”
“是。”
汪白芷往前走了一步,对着冯千雁道:“请娘娘坐好。”
冯千雁原本是想要跟祝烽说话的,没想到他直接就带着太医过来了,也没办法,只能坐到卧榻上,将手腕伸出来。
汪白芷给她点了个小软垫,又在手腕上盖了条丝帕。
然后,小心的给她诊脉。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过了许久,汪白芷不动声色的收起了垫子和手帕,冯千雁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不安的道:“怎,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