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来,睁大眼睛望向祝烽:“大慈恩寺?”
“嗯,这是出了那件事之后,朕让人去金陵那边督造的。”
出了那件事之后?
也就是他们将简家的冤情和宁王的案子一同处理,暂时给了天下人一个交代之后,祝烽就着手在办这件事了?
南烟又低头看了那封书信一眼,目光聚焦到了“大慈恩寺”这几个字上。
慈恩寺……
她轻声问道:“皇上建这座寺庙的目的是——”
祝烽道:“这座慈恩寺里有一座九层高塔,名为重恩塔,目前还在修。朕让他们算了日子,等到我们到达金陵,差不多是刚刚落成的时候。”
“重恩塔?”
南烟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立刻会过意来,说道:“皇上是不是最近看了父母恩重难报经?”
祝烽看了她一眼,嘴角浮起了一点淡淡的笑意。
“你也知道这个?”
“妾这些日子没什么事做,让他们找了些佛经来看,修生养性。”
“胡说什么?这些佛经看看就好,你修什么生养什么性?朕可不想看到你清心寡欲的样子。”
南烟嗔了他一眼。
然后继续说道:“那皇上修这座重恩塔,又取这个名字,是为了——”
祝烽沉沉的出了口气,道:“之前我们想的那个办法,只是暂时解决了简家的冤情,还有宁王的事情,但是,宁王透露的那些事,还是在老百姓中间流传着,虽然在北平,舆情得到了一点控制,可在南方,就跟这里不一样了。”
南烟点点头:“哦。”
的确,自从他迁都北平之后,这里的管辖自然是加强了,那么相对而言,作为旧都的金陵,管制也就没有之前那么严。
加上那些学生们回到金陵之后,四处传播,流言四起。
现在,恐怕那里的民心已经非常的涣散了。
祝烽道:“所以,朕会在重恩塔落成的那一天,将先陈皇后,连同高皇帝的一些遗物都送进去供奉,以彰显仁孝治天下的理念。”
南烟听着,轻轻的点头。
这样做是极好的,这个举动至少告诉了天下人一个事实,不管流言蜚语如何,他就是高皇帝和先陈皇后的儿子,这样做,可以很好的堵住悠悠之口。
祝烽又道:“到时候,朕也会请一些当地的名门望族,包括——”
说到这里,他微微的顿了一下。
南烟立刻就会过意来:“包括,那几个书院的学生?”
祝烽沉默了一下,道:“这件事,朕还在考虑。”
“让这些人来,还是有风险的。”
南烟点了点头。
这件事,是有弊有利。
弊端就是,这些人显然就是对皇帝有意见,甚至,他们已经生出了异心,所以才会在南方闹出那么大的事来,祝烽如果真的将这些人请到了现场,还不知道那一天会闹出多大的事。
但也有利,这些人,是在南方反对他最厉害的人,如果能请到这些人来,在天下人面前厘清真相,那么南方的风波,是有机会平定的。
可是,事情会怎么发展,也很难说。
所以,祝烽还在考虑。
南烟想了一会儿,说道:“反正现在离出发还有几天,再说,我们在路上也有一段日子,皇上可以考量清楚再做决定。”
祝烽点了点头。
然后说道:“所以这几天,你也好好的准备一下,因为还不知道要去多久。”
“妾知道了。”
接下来的这几天,宫里的确鸡飞狗跳了一阵子。
要知道,自从祝烽登基以来,他虽然出行的时间很多,但是几乎只带着南烟在身边,其他的嫔妃很少随行的;上一次迁都,是所有人都跟着一起行动,那也不算。
这一次,却是二品以上的妃嫔,连同魏王和心平公主都要一起。
这就是大事了。
所以,各宫的嫔妃们都大大的忙碌了一阵。正好是开春,宫中原本就要为各宫的娘娘制作新的衣裳,所以大家为了衣料,花色,又明争暗斗了一番,尚衣监接连几天都在赶工,好不容易做出了那些衣裳来。
这天,许妙音带着明心和心平公主又来冷宫探望南烟的时候,也顺便送了两套衣裳过来。
南烟笑道:“让皇后娘娘操心了。”
许妙音淡淡笑道:“不过就是顺路罢了,尚衣监的人忙昏了,都不记得往这边送。”
“其实,妾的衣裳也够用。”
“不是够不够用,这一次皇上修建大慈恩寺,将先帝和太后的遗物送进去供奉,也是一件大事,你身为贵妃,衣饰不可简陋怠慢,这是礼制。”
“妾知道了。”
南烟乖乖的听从,让冉小玉把衣裳收起来。
他们两又坐着闲话了一会儿,眼看着时间不早了,许妙音便带着明心和心平公主离开了。
南烟刚打算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就听见彤云姑姑在院子里说道:“殿下?魏王殿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魏王?祝成轩?
南烟惊了一下,立刻睁开了眼睛。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少年音,小心的问道:“母后,不在这里吗?”
“这,皇后娘娘刚刚离开啊。”
“哦……”
声音显得非常的失落。
南烟下意识的走到门口,果然看见祝成轩站在院门口,彤云姑姑一脸复杂的望着他。
南烟道:“魏王殿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自从大祀坛之后,南烟就没有再见过祝成轩。
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很快,他比半年前至少窜高了半个头,少年人的身形渐渐的透出了一些硬朗,不过,也消瘦了很多,之前还是圆嘟嘟的脸,现在肉已经掉得差不多了,颧骨和下颌骨的线条都显得很分明。
但是,也有点过分的瘦。
还有些憔悴。
他听到南烟的声音,抬起头来,眼睛都亮了一下,脸上立刻浮起了笑容:“贵妃娘娘!”
看到他,南烟的心情也有一点复杂。
祝成轩高兴的走进来了一步,但立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停了下来,说道:“这些日子,母后不让我四处走,只准我在承乾宫念书,都没能来看望你。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