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玉华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你的母亲又不是倓国人,为什么你要去倓国找母亲呢?”
“你这不是被人骗,又是什么呢?”
南烟猛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甚至这个时候,她感觉到扶在自己肩上的,祝烽的手也微微紧了一下。
自己的母亲不是倓国人?
怎么可能!?
之前蒙克他们带着自己上烽火台,挖开了塔娜公主的衣冠冢,找到那个玉碟,不是已经证实自己的血可以融入玉碟当中了吗?
不是已经证明自己的母亲就是塔娜公主。
为什么现在祖母却说,自己的母亲不是倓国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烟一时间喉咙也哽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祝烽上前一步,神情凝重的说道:“老夫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佟玉华抬头看向他,很平静的说道:“陛下,老身在你面前怎么敢撒谎呢?”
“我知道我这些年来病糊涂了,说了些糊涂话,可这一回是真真切切的,这事关我孙女儿的身世,我怎么敢胡说八道?”
“南烟在司家长到二十岁,孤苦无依,从没有人来认过她,一当上陛下的贵妃,就立刻有人来认亲。”
“这是有人在骗她。”
祝烽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在北平经历了那么多年的风霜雪雨,他也很明白那种“富在深山有远亲”的意思。
虽然南烟是倓国人的身份,的确给他添了一些麻烦,但明明已经确定了她的母亲是倓国的塔娜公主,现在突然之间被否定,连他也有些无所适从了起来。
这么说来,之前的一切都是错的?
蒙克和阿日斯兰让她去认亲,难道真的是在骗她?
这个时候,南烟颤抖的厉害。
他们真的是在骗她!
蒙克是为了除掉北蠡王,故意将她假认做塔娜公主的女儿,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玉玺的线索牵到她身上,而他的计划,因为自己的身份变得完美,顺利的将北蠡王引诱到炎国境内。
至于烽火台上的衣冠冢,和衣冠冢中的玉碟。
只怕,也都是他们动了手脚的。
自己完全陷落在他们的陷阱当中。
当南烟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祖母,你既然说我的母亲不是倓国的人,那,我的母亲究竟是谁?”
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却看见佟玉华原本平静的面容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哀伤。
甚至,在哀伤中,又透着一点恐惧。
这两种情绪,原本就是人心上最大的负担,这个时候,很快便耗尽了她剩余不多的精神,南烟看着佟玉华眼中,光芒渐渐的暗淡了下来。
她顿时慌了:“祖母!”
佟玉华没有说话,眼皮沉沉的耷拉下来,好像一个倦怠的人按耐不住,快要睡去。
“祖母!”
南烟又大喊了一声。
这一声,总算将佟玉华惊醒过来,但她的神情也显得有些茫然了起来,混沌的眼睛望着南烟,却又好像不是看着她。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虚弱的说道:“南烟啊……”
“祖母,你快告诉我。”
“秦家的丫头,”佟玉华声音越来越低,南烟几乎要将耳朵凑到她的嘴边,才能听清她的话:“你要和她好好的相处啊……”
南烟蓦地一惊。
再抬起身来,佟玉华已经闭上了眼睛。
“祖母!祖母!”
南烟大声的喊着,可佟玉华已经一动不动。
祝烽立刻大声道:“来人,御医!”
外面的人几乎是破门而入,匆匆的冲了进来,围到了床边。
而祝烽也将全身虚软的一丝力气都没有的南烟半抱着,退到了一旁。
最终,佟玉华没有救回来。
正如之前所说,她没有病,只是太老了。
五脏衰竭,支撑不了人的生命,就这样在床上安然的离去,对她而言,倒也并不是一种痛苦。
可是这对南烟来说,却是巨大的痛苦。
她难受得几乎要哭晕过去,但是小腹传来的阵阵绞痛,又让她无法昏厥,只能清醒的感觉到,自己好像在被一个黑洞往下拉。
眼看着她的脸色不对,冉小玉大惊道:“娘娘,你怎么了?”
祝烽低头一看,也惊了。
立刻一把抱起她,转身回到了益寿堂。
御医又被叫了过来。
这个时候身上倒不是痛,而是难受,那种难受,让南烟说不出来,只觉得全身好像在被千万只蚂蚁钻着,力气,生命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她躺在床上,冷汗如潮涌,不一会儿就把她的衣衫全部湿透了。
冉小玉半跪在床前,拿着手帕擦拭他脸上的汗水。
“娘娘,你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南烟在混沌中听到了她的声音,也听到了另一边,祝烽跟御医说话的声音。
“她现在到底怎么样?”
“你们不是说可以再撑一阵子的吗?!”
两个月已被他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颤声道:“皇上恕罪,微成本,原以为娘娘可以安心静养,可是这一次是老夫人离世,娘娘受到太大的刺激,恐怕……”
“话说清楚!”
眼看着祝烽的脸色铁青,其中一个御医索性说道:“皇上,娘娘之前被救回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出现了问题,微臣等怀疑她已经停止了妊娠。想要为娘娘催产……”
“只是皇上疼惜娘娘,想要让娘娘将息好身体,可现在的情况,娘娘腹中的胎儿恐怕——”
一听到这句话,祝烽的眼睛都红了。..
那御医抬起头来,说道:“皇上若再不催产,只怕胎儿真的难保。”
催产!?
南烟在混沌中还是抓到了这两个字。
她咬紧牙关,睁开眼睛,虚弱的道:“皇上……”
一听到他的声音,祝烽立刻走到床边,半蹲下来。
“南烟,你没事的,朕不会让你有事。”
南烟满头大汗的说道:“可我不能让我们的孩子有事。”
祝烽的眉头一皱:“你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