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澜莲步姗姗,慢慢的从月光下走了出来。
月下看美人,从来都是越看越美。
她,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玉公公看着那张华美得如同月光一般的脸上,也带着月光的清冷,越发的显得生人勿近了起来。
她说道:“皇上还在书房?”
“是。”
“嗯。”
秦若澜只“嗯”了这一声,便径直走了进去。
玉公公原本是想要拦下她,等自己通报,可是,起身的速度慢了一些,秦若澜已经走进了书房,而看里面的祝烽倒也没有要传召自己进去的意思,便只能退到了一边。
秦若澜的脚步声,在安静的书房内响起。
祝烽已经听到,却连头也没抬,仍然低着头,批阅着他的奏折。
秦若澜已经走到了桌案前,然后轻声道:“妾,拜见皇上。”
祝烽仍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手中的笔沙沙的。
秦若澜,也跪倒在地,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祝烽才将手中的那本奏折批阅完,然后抬起头来,目光甚至比外面地上清冷的月光还冷冽几分。
看着她:“你来干什么?”
秦若澜说道:“妾听说,皇上今天已经宣布了要迁都北平,引起了朝臣们极大的反应。担心皇上心情不好,所以,特地过来看看皇上。”
祝烽冷冷的看着她:“仅此而已?”
“你不说,难道你认为,朕会不知道,前几天,你去找过贵妃?”
秦若澜的目光微微的闪烁了一下。
但还是很平静的说道:“妾自知不该隐瞒皇上,请皇上恕罪。”
祝烽盯着她:“所以,让康妃复位这件事,是你说给贵妃听的?”
秦若澜平静的说道:“妾想要为皇上分忧解难,但是,朝政的事,妾深居后宫,当然不能插手,所思所想,唯有在后宫做一些事,才能分担皇上的烦忧。”
“只是,贵妃身系要务,她自己却想不到。”
“只有妾去提醒她了。”
祝烽看着她,没有说话。
而说完那句话之后,秦若澜自己也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么平静的对视着,桌案上一盏烛台,烛火摇曳,映着两个人的眼中,都有些微微的闪烁。
祝烽看着秦若澜,看了很长时间。
目光,却好像穿透了她,落到了其他的什么地方,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突然变得温柔了一。
“秦若澜,”他说道:“你的确,很聪明……”
秦若澜的心都跳了一下。
这么多年了,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不会跳,又或者,这个男人不会让允许自己有这样心跳的机会。
但没想到,只是这一句话,就让自己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又一次泛起了涟漪。
她抬起头来,深深的望着祝烽。
“娘娘,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彤云姑姑走进房间,看见南烟靠坐在床头,眼睛却一直盯着前面不远的烛台,忧心忡忡的说道:“熬夜,可对孩子不好。”
“前几天,你一直都没有睡好,好不容今天可以补个眠了。”
南烟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又低下头,小脸在烛光的映照下,微微有些憔悴。
“我睡不着。”
彤云姑姑走到床边。
白天,皇帝陪着娘娘一起回来,屋子里的动静他们也都听到了,当时,可真的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尤其,娘娘怀着身孕,生怕出什么意外。
幸好,皇上后来气冲冲的走了,而贵妃娘娘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倒也没有别的什么。
她轻声道:“娘娘今天跟皇上,是哪一句不对,吵起来了吗?”
“不是哪一句不对。”
南烟咬着下唇,轻声道:“就是我不对。”
“哦?”
彤云姑姑又看了她一会儿。
其实,整个后宫都知道贵妃的聪慧,也知道皇帝对她的与众不同,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她做了什么,会让皇上生那么大的气。
彤云姑姑想了想,然后微笑着说道:“娘娘也不要太担心,你现在怀着身孕,皇上——皇上也不会跟娘娘生太久的气。”
南烟抬头看了她一眼,苦笑了一下。
于是说道:“好了,我睡了,姑姑你也去睡了吧。”
“哎。”
彤云姑姑扶着她躺下,又放下帷幔,这才转身离开。
南烟侧身卧在床上,看着那盏烛台摇曳的光芒,还有窗上映出的,院子里那影影绰绰的树影,叹了口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昏昏沉沉的梦境当中。
而在梦中,她一会儿看到了简若丞那双神情复杂的眼睛,一会儿又看到了秦若澜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面容,最终,这些东西都混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张冷峻的,目光严厉的脸庞。
他生气的样子,让她即使在梦中,也瑟瑟发抖。
“皇上……”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看着他。
“皇上……不要生气好不好……?”
不要生我的气。
我真的不是有意惹你生气。
我只是想要帮你,想要让你不那么辛苦。
在白天的时候,看着那些朝臣们一个个咄咄逼人的样子,想起你在战场上,一呼百应,横扫千军,却压抑着自己的脾气,跟他们一句一句的辩,一段一段的驳。
我真的,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辛苦。
尤其,不要因为我,让自己更辛苦。
“皇上……”
南烟一边喃喃的喊着,眼角一滴泪,轻轻的滑落下来。
这时,一只温热的手伸过来,轻轻的抚上了她的脸颊,也将那一滴泪,接纳进了掌心。
南烟微微一颤,立刻从浅眠中醒来。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屋子里晦暗的光线下,祝烽正坐在床边,俯身看着自己。
因为背着光,南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勉强辨认那冷峻的轮廓。
“皇上……?”
南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睁大了一些,看着他:“你——”
你怎么来了?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南烟以为,他会一直不理自己了。
祝烽低头看着他,沉默了很久。
又沉声道:“谁让你,自作主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