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想通了这一点,却又沉默了很久,然后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向秦若澜。
目光中,带着一丝分明的冷意。
她说道:“宁妃来跟本宫说这些话,是谁让你来说的?”
“成国公吗?”
“他想要让庄嫔复位,但是没有机会。庄嫔是因为本宫的事情才被贬的,所以,他希望你来跟本宫说,让本宫去跟皇上提这件事,对吗?”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宁妃竟然已经跟成国公,有了勾结了。”
秦若澜也愣了一下。
但立刻,她也明白了过来,脸上恍过了一丝似是冷笑的神情,然后说道:“贵妃娘娘认为,我与成国公勾结。”
“娘娘认为,我这一次来,是为成国公做说客的吗?”
“不然呢?”
秦若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定定的看着南烟,那双秋水明眸中是前所未有的郑重的神情,道:“贵妃娘娘,你还记得在皇陵观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一提起在皇陵观,南烟的神情立刻一僵。
耳边,立刻响起了她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我知道这些日子,你跟着他走南闯北,上过战场,甚至在北平之战的时候,帮助过他。”
“这些事,我也做过。”
想起她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这些话,南烟的呼吸,更沉了一些。
因为这些话,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也像是一根刺,一直扎在自己心头。
虽然不致命,可时不时的一点抽痛,总是会让自己从幸福当中抽离出来。
生怕这一切,是梦境。
见她发呆着不说话,秦若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相比起你,在他的身边,受他的庇护,得到他的宠爱,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宠妃——我,更明白如何帮助他。”
“我更明白,如何做一个,与他相配的女人!”
“贵妃娘娘,皇帝陛下身边虽然会有很多女人,但女人跟女人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我早就说过,我曾经是特殊的。”
“这种‘特殊’,不止是指他的宠爱而已。”
南烟觉得,那根扎在自己心头的刺,一下子变成了刀。
痛得她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可是,她还是不肯让自己露出丝毫的软弱,只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出面?”
秦若澜的脸色一沉。
那双秋水明眸,秋水仿佛一瞬间凝结成冰。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淡淡的说道:“因为现在,怀孕的是你,而不是我。”
南烟的眉心又是一拧。
而这一次,秦若澜已经不等她说什么,便自顾自的站起身来,说道:“话,我已经说到这里了,要怎么做,当然还是贵妃娘娘自己选择。”
“你可以继续做一个受他宠爱的贵妃,无忧无虑,让他承担所有的压力。”
“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南烟坐在椅子里,不是不起身,而是这个时候,手脚有些发软,完全站不起来,看着她推开门,在冉小玉敌视的目光中,离开了这里。
立刻,冉小玉又跑了进来。
“娘娘,你怎么样了?”
她走到南烟的身边,看到南烟比之前更苍白的脸色,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说道:“娘娘,宁妃她跟你说什么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叫郎中过来?”
“不必,”南烟摆了摆手,身子实在有些发软,慢慢的靠到了冉小玉的身上:“我歇一会儿就没事了。”
冉小玉立刻就感觉到,虽然南烟应该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刚刚秦若澜肯定说了什么,打击到了她。
她立刻咬着牙道:“娘娘,若她胡说八道了什么,奴婢这就去皇上那儿说去!”
“不行!”
南烟虽然没力气,但一听到她要去找祝烽,还是反射性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准去!”..
“更不准跟皇上提,今天宁妃来找我的事。”
“为什么?”
南烟抬起头来,看着她焦急的样子,沉沉的说道:“皇上每天要处理那么多重要的事情,他已经很烦了,难道,还要让他来管这些后宫的小事吗?”
被她这么一说,冉小玉也说不出话来。
的确,就算她再关心司南烟,可是,祝烽身为皇帝,该做的什么,不该做什么,她还是很明白的。
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奴婢,奴婢只是觉得,每一次,娘娘看到宁妃之后,都会情绪低落,那个人,好像就是为了让娘娘不开心,才存在的。”
听到她这么说,南烟反倒笑了起来。
只是笑容中,带着一点苦涩。
说道:“人生在世,哪有什么一帆风顺,总是坎坎坷坷的。有这么一个人,也很正常。”
“你,不是每次见到叶诤,也头疼得很吗?”
一听到叶诤的名字,冉小玉的脸色立刻变了,耳尖微微的有些发红:“那,那怎么会一样?!”
“哦?有什么不一样?”
被南烟戏谑的看着,冉小玉越发的不自在起来。
急忙甩开了她的手:“不跟娘娘说这个了,你不正经。”
南烟笑了起来。
这一笑,胸口憋闷的感觉倒是好了很多。
她说道:“好了,我没事了。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小玉,你下去吧。”
“娘娘,真的不要奴婢陪你吗?”
“我没事。”
冉小玉看着她,有些担心,还是听话的转身离开了。
南烟一个人慢慢的走到床边,靠坐在床头,回想起刚刚秦若澜跟她说的那些话。
事情,其实没有那么简单。
康妃复位,对很多人都是有利的,但最大的不利,是自己。
吴菀对自己的恨,经过这一次被贬,已经刻骨了,而现在,自己又怀着身孕,若再出一点意外——
可以说,秦若澜找了一把很顺手的刀。
但是,刚刚她说的那些话,却像是夏天夜里萦绕在耳边的蚊子的声音,赶都赶不走。
而再一想起祝烽。
他从来,不会跟自己说这些。
他总是认为他是男人,什么事情都应该是他自己去解决。
就算有压力,他也只会背着她,去背负。
事实上,这也没错。
可是,南烟却想起那天早上,两个人甜蜜的相对的时候,她从他的背后抱着他,轻轻的对他说——
“我的男人,我当然心疼。”
她喃喃道:“我,当然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