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的人太多,走路又快,带起了一阵风,男人的发丝微动,像黑夜下无声飘摇动荡的树丛,又像是罗杰斯山口上的山体动荡时落下的寒雪,让人心底莫名的跟着激灵了一下。
“不留起来倒是也好,短发看习惯了,你若是哪天将长发留了起来,我怕是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这男人的话有歧义。
他是说手不知道往他自己身上的哪里搁,还是不知道往她身上的哪里搁?
这一锅米线实在是太多,厉南衡对于女孩子喜欢吃的这种东西实在是兴趣不大,陪她少吃了一些后就起身出去买东西。
封凌专注于喝汤,没管他。
没一会儿后厉南衡直接拎着个东西回来了。
她抬眼看他:“买了什么?”
他没说,只将袋子扔给她:“回去再看。”
封凌见袋子里装的是个长方型的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见男人这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是特意去买的。
会是什么?
然而男人回来后见她还没有吃完,估计是外面真的太冷了,他重新拿过来一只干净的碗,坐在她对面慢悠悠的吃着米线喝着汤,不时夹起一撮在半空中晃荡,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
封凌问他:“你这次在T市停留多久?美国那边不用回去?”
厉南衡回答:“你现在四周包围重重,我怎么回得去?”
封凌将嘴边的米线一口咬断:“多少天能将这些人解决?”
“两天内。”
调人一天,解决一天,以厉南衡素来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的确两天内可以解决得掉。
饭后,封凌吃多了,实在不想再坐车回去,厉南衡陪着她在初冬的T市夜晚步行往回走。
经过酒店楼下时,封凌犹豫了一下,厉南衡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回来的这一路上因为她吃了米线浑身都有些热,也就没再抱她,却在这时忽然伸臂直接将她搂进怀里,直接就这样搂着她走进酒店的正门,边走边道:“这种时候你无论是去季暖那里还是去文乐晴那里,都是让别人引火烧身,你唯一能麻烦的人只有我,唯一能帮你应对那些人的也只有我,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不知道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要抱紧我的大腿?”
封凌:“……”
她意味深长的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大腿。
被女人这视线意味深长的一扫,虽然她看的只是腿而己,但厉南衡发现自己竟然可耻的硬.了一下,他睨着她:“你看什么?”
“我在看厉老大你的腿上哪里还有能让我去抱的位置,想抱你大腿的人太多了,恐怕我挤破了脑袋也抱不住。”封凌边说边走向电梯,同时要从他怀里退出来。
男人却是反手将她搂紧,低下头贴在她的额头上哑声说:“那也要看你想不想抱,只要你想来抱,我腿上那些挂件可以全部甩掉,只留给你一个人抱,嗯?”
那他媳妇儿呢?
口口中中的小媳妇儿呢?
封凌不理他,就这么进了电梯。
刚刚在外面吃了不少东西,来来回回的时间本来以为没多久,但回来时也已经七点多了。
说好了八点换药。
封凌去浴室里自己给自己简单擦洗了一下澡,实在没办法洗,就只能擦了,厉南衡几度笑着进来要求帮她洗,都被封凌给面无表情的赶了出去,挡在卧室门外,顺便在里面上了锁。
虽然知道这锁如果他想打开的话,很轻易就能打得开。
但前提是厉南衡能负得起封凌真的被惹毛了的代价。
厉南衡又不可能不清楚她现在这随时都可能会炸毛的小女人的底线是什么,只要不触到她的底线,现在怎么惹她都没事,但是门已经被锁了,这门就能破开,否则估计这丫头一怒之下真的断绝联系,九头牛估计都拉不回来。
虽然已经撒了网,但也要慢慢来。
擦洗过后,封凌出来,也换了身衣服,走出卧室时,见厉南衡已经将帮她新买回来的那些药准备好了。
她走过去,避开身上的伤,慢慢的坐到了沙发上。
男人看着她露出来的胳膊和腿上,还有脸上脖子上的那些伤,该消肿的地方已经消肿了,但是伤痕都还在。
再又看了眼她脖子上那一圈有些淤青的痕迹,下午时还不是特别明显,这会儿刚刚用热水擦洗过,显得尤其的明显。
“被那几个王八羔子掐的?”男人在手上涂了药的同时低头看着她。
封凌见他视线盯着自己的脖子,抬起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痕迹:“嗯。”
厉南衡的目色又冷了几分,眼里明显有杀意掠过,但是那杀意肯定不是对着她的,他将她的下巴抬起,直接将涂了药的手覆在她的脖子上,将这一圈有痕迹的地方缓慢的涂上了药,药膏有些清凉的感觉很舒服,封凌看见男人在低下头帮自己涂药时低下来的身子和近在咫尺的脸,未免尴尬,干脆闭上了眼睛任由他来涂。
然而她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刚刚洗过澡的少女,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脸上身上各处有着仿佛被人肆虐出的红痕,白净的皮肤因为刚刚洗过澡的水气而更显得白皙透明,这样微仰着头在男人面前闭着眼睛,活脱脱的一副在等着人来狠狠亲一顿的样子。
厉南衡压下心口被撩起来的火,看着她脖子上的淤狠,一边涂一边看着她的脸。
这样离的近,看的也清楚。
灯光之下的光影泄了一地,也落在了她的脸上。
少女的脸白而干净,细腻到毛孔都看不见,闭着眼睛,睫毛颤动时,像是蝴蝶的羽翼。
他看着她稍有些苍白的唇瓣,莫名想到罗杰斯山壁上的那种白色的看起来仿佛不具严寒的霜花,那种霜花只会在苦寒之地生长,稍有一些温暖的地方都会烂掉,哪怕是被人移值到家中精心呵护也一样不能存活。
那种霜花是苦寒之中给人的唯一慰籍,干净通透,却长在悬崖峭壁上,没点本事的人连摸都摸不到,更别提想要摘下来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