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慎珩握住静微的手:“那田小芬已经被问罪去坐牢了,二十年后,就算她出来,也垂垂老矣翻不出浪了,虞芳华,想必是真的怕了。”
“如果伯父伯母觉得不好做,不如我来解决这件事……”
“含璋,不如让她先进去吧,说起来,从涵口关回来帝都,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她,有些话,我也正想问问她。”
“好,都依你,只是她,承袭了田小芬的基因,如今怕是都丧心病狂了,你得让我守着你,不然我不放心。”
静微忍不住笑了:“我不避人,让她进去,有什么话,我就当着父母哥嫂和你的面和她说。”
车子驶入虞家宅子,夜肆让佣人放了虞芳华进去。
其实她早就该改掉这个姓了,她也不配再用这个姓。
静微下车,她望着虞芳华,心里这般想。
那么今日,她既然找上门来,她就把事情彻底的做一个了结。
她和田小芬那么的像,以后,她就跟着田小芬姓田吧。
田芳华……
这个名字其实都被她糟蹋了,她又有哪一个地方配得上芳华两个字。
虞芳华进了虞家的宅子,整个虞家都惊动了。
高蘅脸色有些不好,疾步出来走到静微身边,颇有些戒备的将静微护在了身后。
虞芳华料峭的一个人站在那里。
这熟悉的宅子,是她从出生就住的地方,这宅子里的人,曾毕恭毕敬的唤着她大小姐。
面前的这些昔日的亲人,也曾将她疼入骨髓捧在掌心。
可是现在,他们一个个冷冰冰的站在她的对立面,像是看着仇人和魔鬼一般。
只因为她并不是虞政委夫妇的女儿,只因为她出身实则是卑贱的,所以他们拜高踩低,将她视若洪水猛兽。
这世上的人情冷暖,她早已看透了。
她也不敢再奢望虞家会将她当女儿看待。
她如今,甚至唯一的所求只是,虞家不要将这些事公布于众,只要外面的人不知道她不堪的身世,她就满足了。
“你还来我们家干什么?”高蘅气不打一处来,看到虞芳华就忍不住的血压飙升。
静微握了握嫂子的手,柔声道:“方才我和含璋来时,她在门口拦了车子……”
高蘅闻言立时就想动怒,静微忙道:“是我让她进来的,有些事有些话也确实该当面说清楚,省的她一直不肯死心。”
“微微,这样的人,你和她多说几句话都是浪费口舌,你好不容易回到家里来,这些糟心事,爸妈哥嫂帮你处理就好……”
“嫂子,我知道你的好意,但这件事,我和她才是当事人,我也有些话,正想要问问她。”
“那好吧,嫂子陪着你。”
高蘅紧紧握住静微的手,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将静微护在身后。
虞芳华死死忍住心里翻江脑海的怒意和痛楚,她强撑着平静开口:“妈呢,我想要见一见妈。”
这些日子,虞芳华一直在想办法和虞夫人见面。
但一则虞政委并不愿让妻子动怒,二则,虞家上上下下都知道虞夫人最是心软良善的人,虞芳华若是见了虞夫人,不定又要怎样痛哭流涕博取虞夫人的同情可怜。
因此,虞家人一致达成共识,没有让虞芳华得逞。
实则静微并不赞同。
就算永远不让虞夫人见面又如何,她了解自己的母亲,她不和虞芳华见面,心里实则会一直对虞芳华有着一缕牵绊和愧疚。
有些事,躲避,藏着,其实都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虞夫人比他们想象都要坚强一些。
不如就让虞芳华和虞夫人见一面,见了这一面,实则是好事,虞夫人也彻底瞧清楚了虞芳华的本性,也就不会再自责愧疚了。
“大嫂,您去将母亲请过来吧,就在……这边的亭子里好了。”
静微指了一指不远处的亭子,她虽然让虞芳华进门,但却不代表着,她会让虞芳华再踏足更深。
高蘅虽不太明白静微的意思,但却没有拒绝,沉默转身去了。
虞芳华此时目光方才落在静微的身上。
不过只是数月的光阴,她却好似出落的越发好了。
春日的暖阳下,虞芳华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恍惚的,她仿佛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阮静微的场景。
穿着普通的校服,瘦瘦的,有些苍白,没有发育的样子,虽然生的有几分秀美,但实则也不打眼,她压根都没有放在眼里。
可谁能想到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甚至,只过去了不到三年的时间。
她和阮静微之间,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这个堂堂的帝都名媛,如今连落水狗都不如了。
可阮静微呢,她先是抢走了差点成为她丈夫的男人,又抢走了她的父母亲人和出身。
她什么都没有了,可原本属于她的这一切,却全都成了那江城乡下来的小贱人囊中物。
凭什么?凭什么!
就算是身份调换了又如何,她当时也不过是刚出生的婴儿而已,她能操控这一切?
他们锦衣玉食的将她养大,让她看遍了这世上的繁华,享尽了尊荣,现在知晓她不是亲生的女儿,立刻就翻脸不认人,恨不得将她踩死……
这将近二十年的相伴,他们怎么就能这样的心狠?
她好恨啊,如果她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在江城,她捏死阮静微还不是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虞芳华缓缓向前走了两步,明明还隔着一段距离,可厉慎珩已经下意识的将静微护在了身后。
就连虞慕恩兄弟两个,都挡在了小妹的身前。
虞芳华怔怔的望着那三个男人。
厉慎珩不用说了,他由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自己,她也无话可说。
但是虞慕恩和虞慕泽两兄弟呢?
做了将近二十年的兄妹啊,他们如今这般快,就将她当仇人看待了。
“我并不知道你所说的得意是什么,如果找回自己的亲人,一家团圆就算是得意的话,那么,我确实得意。”
静微淡淡笑了笑:“虞芳华,你也许永远都不会明白,你真正失去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