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声音天然就带着娇媚,秦九川知道,她不是对着他说话时才会如此,她是对所有人说话,都是这样的味道。
他压下心头那一缕晦涩,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方才道:“听说你和宫家少爷要订婚然后出国蜜月,打算什么时候走?”
司星刚想反驳一句‘谁说我要和宫泽订婚了’,但转念一想,她和他说这些干什么,倒像是给他解释似的。
“还没定呢。”
秦九川握着手机的手,骤然缩紧了几分,他盯着指间夹着的烟,不知多久,长长的烟灰倏然跌落在桌面上,他方才回过神来:“现在非常时期,出国的事宜很难办下来,我明日让秘书过去找你,三日内,你就能和宫少爷离开……”
“秦九川,我在帝都,碍你眼了?”
“没有。”
“那你这么急不可耐的赶我走干什么?”
司星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火气忽然这样大,秦九川充其量算她一个过期,他凭什么管她的事?
要出国还是不要出国,是她个人的自有,关他什么事。
“这件事你得听我的。”
司星听着那男人强势霸道的说话的样子,就不由好笑:“秦九爷,您现在是权势滔天,但您也管不到我的头上来吧?再说,你凭什么认为我就该听你的?”
秦九川蓦地无声苦笑。
他真是疯了。
才会在两人已经彻底断绝来任何来往之后,还在操心她的事情。
他也早该清楚的,司星这个女人,对于她在意的,她喜欢的,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对人好,譬如宫家这位少爷,譬如当初在滇南时对阮静微。
但对于她不喜的,她厌恶的,她自来知道刀子怎样捅进人家身体里最疼。
“帝都动荡的很,你若是不愿出国,不如就回滇南去……”
“我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好好保护自己。司星……”
秦九川忽然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男人沉沉暗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忽地像是万千绵密的银针都刺入了她的心脏深处了一般。
她竟会觉得那里那样的疼。
秦九川……
她差点没忍住喊了他一声,可他却已经挂了电话。
他最后说的那一句话是:你好好保重。
司星握着手机,手机贴在耳边,那边早已挂断了,一片死寂。
她发梢上的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滴入了她的颈窝里,冰凉刺骨。
秦九川。
司星缓缓的放下手机,望向窗外。
大雪已停,可夜空却一片漆黑没有一颗星子,也没有月。
孙家宴后第五日。
帝都数只军队同时哗变。
昔日繁华帝都家家门户紧闭,总统府被围的水泄不通。
总统府护军与秦九川的卫兵退守到总统先生办公那栋洋楼,众人皆知,今日再无退路,都存了必死之心。
秦九川一身黑色劲装,大马金刀坐在堂中。
遮天蔽日的雪下的越来越大,白日瞧着竟像是天将黄昏一般。
裴重锦伤重初愈,十分胃寒。
今日大雪纷扬,他身上披了玄色狐裘,由一位下属扶着,一步一步,踏雪而来。
都是惊才绝艳的人物,都是这帝都上流圈子里最招眼的子弟。
人说天之骄子,含着金汤匙出生,说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再前几年,赵家仍在帝都煊赫之时,赵家的那位公子哥儿赵承巽与裴家这一位,可以算作几乎能与含璋比肩的才俊。
再后来,赵家一败涂地,赵承巽被赶到南疆从军,终生不得踏足帝都一步,赵家也算是彻底完了。
而这一位,却自始至终安安稳稳的待在帝都。
到得今日,露出狼子野心真面目,其实也并不让人意外。
只是秦九川更好奇的是,他发动这场内乱,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清的又是谁?
“秦九爷。”
裴重锦客客气气的拱了拱手,随后又道:“今日来此,我给九爷带了一份见面礼。”
他摆了摆手,门外下属拿了一个木盒进来,搁在堂中空地上,打开。
鲜血淋漓一个人头,却是光秃秃的脑袋没有一根头发,戒疤尚能清晰看到,可见死者身份。
秦九川微微眯了眯眼。
裴重锦以手握拳,挡在嘴边轻咳了一声,方才开口道:“帝都最富盛名的大师慧仁禅师,九爷总知道吧。”
“自然知道,一篇檄文天下皆知,前任总统先生都被迫下野,好大的名声!”
裴重锦狭长眼眸微微眯了眯,手指轻叩椅子扶手:“可见这天下人都被蒙蔽了,慧仁与厉家勾结,谋害前任总统先生,拱厉家那位上位,这天下谁人不知前任总统先生爱民如子,最是勤政慈和,却被这些歹人迫的不得不提早下野,名声尽毁……”
“胡扯八道!”秦九川震怒,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裴重锦身后站立之人,立时拔出枪来。
秦九川的下属也毫不示弱的拔枪上膛。
两方对峙,一时之间气氛紧张无比。
裴重锦唇角仍挂着那样淡淡的笑:“九爷,您慌什么,我还没说到您呢,前任总统先生任职之时,你不得重用,怎么厉家那位一上台,您就当了摄政王了?难不成,您也和厉家早就勾结上了?”
“裴祁深……究竟是谁狼子野心,世人眼睛雪亮着呢,我秦九川行的正坐的直,不怕你往我身上泼脏水!”
“究竟是泼脏水,还是你罪有应得,这都是最后的胜者决定的,九爷,我今日给您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将总统先生的大印交出来,我非但不再追究您从前的罪名,还会给您一个从龙大功……”
“呸!”秦九川劈面啐了过去,冷笑道:“裴祁深,你想要拿到总统先生的大印,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告诉你,就算你控制了帝都,就算你造反成功又如何,你拿不到打印,你就是个西贝货!就是得不到民众的认可……”
“我一向听说九爷的骨头硬的很,很好,今日,要开一开眼界了。”
裴重锦被他劈面啐了一口,脸色难看阴沉几乎滴出水来,他缓缓起身,面色阴鹫的扫向秦九川:“秦九川,你要自寻死路,那我只能成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