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暑假的帝都之行,她突然的失踪,然后就是她母亲病重,她匆匆回了江城……
再然后,江苹就转学离开了。
静微去她的家乡问过,邻居也只说她母亲生了病,无人照顾,所以带了女儿搬回了千里之外的娘家去。
但江苹外祖母家到底在何处,邻居也并不知道。
江苹的母亲自来都是个很古怪,也不爱和人交往的性子,所以,那小镇上,就算与她关系最亲近一些的邻居,对她家的事,也知之不详。
这些日子事情实在太多,静微几乎都快把江苹的事给忘了。
此时忽然想起来江苹,不由得心中牵挂无比。
又想到自己心里压藏的那些心事,不由得更是如坐针毡,看来她必须要立刻回江城一趟。
趁着这三日的时间,她回江城尽快办完事,紧赶慢赶应该也不会错过军训。
静微并不想让自己成为独立特行的那一个,她的大学生涯,她会好好的珍惜,努力的汲取知识,成长,成熟,绝不会因为她和含璋的关系,她被虞政委喜欢重视,就理所当然的让自己在学校行使特权。
静微打定主意,离开宿舍回了学校附近的公寓,厉慎珩却不在。
打了他的电话,却暂时无人接听。
静微以为他在忙,也并未多想,开始收拾东西,下午就出发回江城去。
孰料,她刚一转身,心口处忽然微微有些发烫,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一块玉,好似有了温度一般,渐渐熨烫着她的肌肤。
静微心头一动,蓦地又想起在滇南沼泽的事来。
那一日也是这块玉给她警示,她方才在连绵百里的沼泽中找到了厉慎珩。
而后,这块玉就再也没有了异动,可是现在,它忽然又有了异样……
静微连忙将那玉从衣襟里取出来。
剔透无暇的羊脂美玉,内里一片娇嫩的鹅黄,天然形成百合花形状,她一向都很喜欢。
可此时,那柔嫩的一片花瓣却好像在逐渐的枯萎了一般……
静微紧紧的攥着这块玉,是在她忽然想起江苹,决定回江城再去小镇一趟之后,这块玉才有了异样。
那么,是不是说明……
玉的异样和江苹有关?
现实中花瓣枯萎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更何况玉在中国人的眼中向来是有灵性的物件,而她更是亲眼见证过这块玉的神奇。
静微的心不由紧紧提了起来,她立时又给厉慎珩打电话,却依旧无人接听。
静微眼睁睁看着玉中那一片花瓣逐渐的枯萎下去,那抹淡淡的黄,仿佛都要消失了。
她实在心急如焚,厉慎珩联络不上,她却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在便笺纸上匆匆写了几句,贴在玄关鞋柜那里,静微就叫了厉慎珩留给她的那个下属陈昊,让他立时去订即刻起飞的航班。
去机场的路上,静微仍在不停的拨着厉慎珩的电话,可后来,他的电话直接关机了。
静微又打给周从,周从倒是很快就接了。
“你们家少爷怎么一直都不接电话?”
静微心急如焚,虽然知道在帝都,总统先生眼皮子底下,厉慎珩是不可能会出什么事的,可还是心里担忧。
“夫人叫了少爷回去,说是有事找少爷,我送少爷回去的,大约是被夫人的事情绊住了吧。”
厉夫人只有这一个儿子,向来看的比眼珠子都重,这样的事也时有发生。
静微知道周从心细谨慎,闻言也就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离开帝都要回江城一趟的事和周从说了。
周从却立时紧张了起来,静微听他连声追问,不由好笑:“放心了,陈昊跟着我一起回去,我过两天要开始军训,不会逗留太久的。”
周从挂了电话又打给陈昊,絮絮叮嘱了很久,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静微交代周从,让厉慎珩及时给她回电话,之后就过了安检上飞机,往江城而去。
而此时的厉家,却是一片乌云笼罩。
厉啸没敢惊动家里的老太太,只和厉慎珩两个人守着厉夫人。
怕吵到她,父子两人的手机都关了声音搁在客厅里,从正午逐渐到黄昏,厉夫人陷在噩梦中,却还不能醒来。
无论厉慎珩父子怎样唤她,她好似都被那噩梦缠住了一样,无法睁开眼。
厉家的家庭医生也等在房间外,刚才检查之后,厉夫人一切正常,只是不知为何,会这样梦魇住。
听人说,人在梦魇的时候,不能惊动她,老人们常说人有三魂七魄,若是惊走了其中任一,原本好端端的人就会要么痴傻,要么疯癫了,严重点的,甚至还会一命呜呼。
卧室里的气氛很凝重,厉啸紧紧握住厉夫人一只手,看着她额上汗珠涔涔滚落,嘴唇被自己咬的齿痕深陷,不免有些心疼。
而厉慎珩,虽然之前与厉夫人有了嫌隙,但静微到帝都之后,几次来厉家,厉夫人也没有难为过,也没有和静微找过什么事,他之前又让夜肆杀了金芝,母子之间的关系,虽没能回到最初,却也比最僵的时候和缓了很多。
“含璋,不如让人去拜访一下明达禅师吧,你母亲常常去大师那里诵经听课,这样魇住的事情不能用常理来论,我看,宁可信其有吧。”
厉慎珩不置可否,却也让夜肆去请明达禅师。
而夜肆刚离开不久,厉夫人忽然噩梦中凄厉唤了一声:“含璋……”
她整个人倏然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厉啸竟然都没能按住她,厉夫人状似癫狂,掀被下床,赤足披头散发的奔到门口,口里念着厉慎珩的名字茫然四顾,眼底一片猩红密布。
“令仪,令仪你清醒一点,含璋就在这里呢……”
厉慎珩看着厉夫人如此模样,也不由心中难受,闻言连忙上前,握了她手轻声道:“妈,我在,我在这儿呢……”
厉夫人失去焦距的一双眼渐渐有了焦点,她的目光死死落在厉慎珩的脸上,双手颤栗着用力抓紧了他的手,几乎指节都要陷入他的皮肉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