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惚想起曾经偷偷看射雕英雄传,黄老邪的妻子冯蘅凭着超人记忆力默诵《九阴真经》,后耗尽心血,年纪轻轻就病逝离开了丈夫女儿。
当时还觉得太匪夷所思,背书默写还能把人累死啊,可现在却似能亲身体会到,脑力劳动其实比体力劳动更耗费心血。
她不过是将这一篇近四十分钟的讲话默诵下来,整个人就疲惫不已。
“别累着了。”厉慎珩上前拥住她,看她面上有淡淡的苍白,不由有些心疼:“虞政委也太严苛了,你们都是刚接触这门学科的新生,搞这样长篇大论的,实在是难为人……”
“口语还好,只是这张卷子,我并无太大的把握。”
静微想到和虞芳华的赌约,心里也是有些紧张的,但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咬着牙迎战。
那个虞芳华这般自大又刚愎自用,静微也是吃准了她的目中无人会让她轻看自己,从而轻敌,根本不加准备来考试。
“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你也会……”静微忽地眼睛璀璨夺目亮了起来,待看到他含笑点头,不由欢喜起来:“你怎么一直都在瞒着我没有和我说过……”
厉慎珩将她抱起放在膝上,唇角的笑容却淡了几分:“其实我曾经想过劝你放弃学这个专业,可后来见你有这个天赋又真的喜欢,所以才没有开口劝阻,我七八岁就开始学了……”
厉慎珩面上神色有些淡淡的伤怀:“我从小到大,每一件事都能做到极致的优秀,但在b类语言上还真是栽了大跟头,虞政委也曾和我说过,我也许真的没有这方面天赋,只是我这个人,向来不肯服输,没有天赋,那就加倍的努力,一直到十五岁,我用了近七年零碎的时间,总算是将这一门语言学的精通了……”
“中间吃的那些苦头,我不想一一赘述了,真的很辛苦很辛苦,我甚至觉得比我练功夫整日摸爬滚打弄一身伤,辛苦了百倍千倍……”
“但你看上天多不公平,我们微微轻而易举就掌握了这些,也许我耗了七年时间才精通的,你只需要两年,甚至更短的时间。”
“你那时候那么小,却要学那么多的东西,一定很辛苦吧。”
仿佛看到了小小的少年,咬着牙撑着一天一天熬过去的画面。
身为总统选定的继承人,必定要吃尽百般的苦头,才有将来的万人之上。
“当时觉得很苦,但现在回头看去,却很感谢自己吃的那些苦头,将来,我们若是有了孩子,若是男孩子,我也会这样教导他,若是女孩儿,我们就娇宠着,这世上的苦头都不给她吃一分一毫……”
“就知道你是女儿奴……”
“放心,就算有了女儿,咱们家的大宝贝还是微微,老婆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唔,求生欲还真是挺强的。”
“要不要老师给你补习一下卷子?”
“角色扮演上瘾了啊你……”
光影浮动的露台上,玻璃窗子阻住了外面热烈炙烤的阳光,冷气充足的房间里,他们头挨着头,亲昵无比的姿态。
喁喁细语声,隐约模糊传出,却又透出岁月静好的味道。
怨不得人人都在怀念青春年少,那时候的爱情,才是最好最美的爱情。
虞夫人从车上下来,两个儿媳妇一左一右扶着她,婆媳三人十分亲厚,羡煞众人。
虞慕恩看了虞慕泽一眼,兄弟俩都无奈一笑,有了两个儿媳妇之后,他们兄弟就好像是变成了捡来的。
但心内实则确实高兴万分的,毕竟,谁家婆媳能这样融洽?
虞芳华早就翘首盼着,待看到母亲哥哥和两个嫂子都来给她助阵,不由得惊喜万分,乳鸟投林一般冲了过去。
“你这孩子,别冒冒失失的。”虞夫人眉眼含笑,看着女儿奔过来,不由得微嗔。
虞芳华拉了她手臂撒娇:“原来您是骗我的,我还当您不来了呢……”
“我们芳华这样重要的一场入学考试,我怎么会不来?”
虞夫人笑着摸了摸女儿的鬓发:“你付姨本也要来呢,临时有事耽搁了,遗憾的不行。”
“怎么样,瞧你现在这模样,该是很有把握吧?”
虞慕恩也打趣妹妹:“咱们家要出个女状元了不成?”
虞芳华得意洋洋:“女状元也未尝不可!”
高蘅笑道:“看来咱们妹妹确实是信心十足,我们今天就在台下看好戏吧。”
虞芳华脸上的笑,几乎要遮掩不住。
她已经打听过了,那个全系第二名的张一卓,都根本无法和她比拟。
张一卓从前在高中时,可是被老师校长夸赞过极有语言天赋的。
虞芳华在得知这一切之后,一颗心就彻底的放回了肚子中去。
张一卓这样聪明刻苦的学生都尚且搞不定,遑论那个江城的土包子了。
虞夫人和哥哥嫂嫂们来了正好,正能让他们看一看,她是怎样碾压阮静微的!
一行人正要进去,虞夫人却忽然眼睛一亮,看向不远处正从车上下来的年轻女孩儿。
静微抱了书本,长发依旧扎成马尾,穿了浅蓝色的细碎格子的连衣裙,脸上干干净净的,却是唇红齿白,乌发浓密,十分的漂亮清新,又因为她脊背挺直,走路的姿势亦是很有气质,虞夫人瞧到她,就像是瞧到了自己年轻时,那张慈爱秀美的脸庞上浮出的笑意都温柔了几分。
“静微。”
虞夫人含笑对她招了招手,静微听到有人喊她名字,下意识回头一看,入目就是虞夫人慈爱温柔的脸庞,她心头蓦地一阵滚烫,眼泪差点失控的落下。
隔着很近的一段距离,她能清晰看到虞夫人眼底,因为看到她而欢愉无比的目光。
她很想立时走过去,握着她的手,问问她好不好,病好了没有,心情好些了没有……
可她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她的目光缓缓的从虞芳华挽着虞夫人的手臂上滑过,她多么的羡慕,可她此时,也只能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