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千万朵五颜六色的花卉于秋雨之中奋力绽放,组成一片各种各样颜色交织于一处的花之海洋,抬眼望去,就如同在大地之上铺开了一条巨大花棉被,但凡身处于其中之人,皆难免沉溺于其中,无法自拔。
但是今日的情况有些特别,不单单这平日里人烟稀少的御花园内外,挤满了宫女嬷嬷不说,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没有放在周身难得一见的奇景之上,而是纷纷掀起脚,翘首以盼。
随后御花园内部,生命之泉结界之外,身穿军衣卫白袍的玲珑宗弟子梨花,用带着好奇的大眼睛,偷偷环顾了周围一圈。
只见前后左右严阵以待的大量人员皆神情肃穆,面色凝重,随后梨花咽了咽口水,对着一旁高上半个脑袋的少女芙蓉,悄悄开口道:
“芙蓉姐姐,这生孩子这般危险么?我观除了咱们军医卫以及太医院官吏之外,还有好多的不认识的人都在此处候着。”
说完之后,梨花将小脑袋对着前方点了点,继续开口道:
“你看最前方那几位穿着的布衣的嬷嬷么,好像不属于内务司吧?”
小梨花的声音落下之后,其身旁面容恬静的芙蓉,抬起手拍了拍前者的肩般,随后用同样低低的声音开口道:
“前方候着的嬷嬷是内务司为了以防万一,从神京城乃至整个大夏寻来的稳婆,据说经验极为丰富,而且每一个人手中诞生的孩子,皆多达成百上千位。”
“原来是稳婆。”
似懂非懂的声音自梨花口中传出,随后二位少女身前,满头银丝的玲珑宗宗主嘴角扬起,虽并未回头,但是温和的声音却响起于二人耳畔:
“芙蓉,梨花你们二人现在都还小,还不明白这生育一事,对咱们大夏女子而言,可谓是一场大劫,此劫凶险,不亚于一场你死我活的前线战役。”
银发老妪这言语一出,芙蓉和梨花二人的年轻俏丽的容颜之上顿时浮现出了凝重之色,因为用一场战役搏杀来形容此事,可见其确实有着难以想象的凶险,随后玲珑宗宗主海棠注视着前方暂时还毫无动静的御花园深处,继续开口道:
“咱们宗内修炼的是岐黄之术,因此对此事知晓的更为清楚,自古以来,人族有太多的女子死于难产,而很多时候就连我们宗内的神通都难以救活,当真是可悲可叹啊。”
白发老妪的言语之中带着强烈的唏嘘,而此言落下,听闻之后的小姑娘梨花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师傅,既然如此凶险,那为何几乎所有人都要义无反顾地选择去生育呢?”
梨花问完之后,便发觉这个问题有些不妥,吐了吐舌头,开口道:
“梨花问了一个傻问题,若是不生育,哪来的我呀。”
“正如梨花你所说,传承生命是所有生灵最深处的本能,为的便是种族、家族以及血脉的延续。”
说完之后,银发老妪注转过身子,伸出手摸了摸梨花的脑袋,继续开口道:
“天地大道,生死轮回,既然生,必然伴随着死亡,而对于我们人族来说,生门狭隘,每一位能够顺利诞生的生命,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已经极为幸运,都是天地间的宠儿。”
海棠宗宗主此言,给人一种犹如清风扑面之感,这位一生都在替人消除病害的老人,见证了太多的生老病死,从而达到了一种极为淡然的境界。
随后其继续将目光注视前方结界,温和的声音接着响起:
“不过虽然女子诞儿,颇为凶险,但是老朽可以肯定,娘娘定然会无碍,因为娘娘可是受整个神州浩土所有植物敬仰和供奉的万花之主,更是大夏母仪天下的国母,咱们王朝那昌隆茂盛的气运会护着她们母子平安。”
玲珑宗宗主海棠那极为笃定的声音刚刚落下,众人面前的原本毫无动静的结界,忽然间开始出现水流般的波动,梁破那魁梧至极的身躯直接自里面踏出,所有人的双眸同时一亮,接着便听梁破略带焦急的声音直接响起:
“娘娘马上便要生了,内务司的嬷嬷,还有稳婆入内!”
一直以来,或许因为和赵御一起长大,梁破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但是这一回,其脸上带着急切,就连开口传出的声音,音调都高了不少。
话音落下,结界外早就蓄势以待的稳婆和嬷嬷们在月牙儿的带领之下,齐齐快步向前冲进结界之中,整个御花园中心再一次陷入寂静。
随后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没有任何人开口言语,众人皆紧握着双拳,静静等待,偌大的御花园,只有天际间淅淅沥沥的小雨,拍打在撑开雨伞之上发出的轻响。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距离稳婆们进入结界接生之后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众人面前的结界还是毫无动静,同时眼前那散发着淡淡绿芒的结界,就如同一座吞噬一切的黑洞一般,让人越注视,便越感觉不安。
天际之上的秋雨越下越大,缭绕于众人耳边的雨声同样越来越响,随后因为气氛太过压抑而几乎无法呼吸的小梨花,再也沉不住气,伸手拉了拉前方玲珑宗老宗主的衣角,用极低的声音开口问道:
“师尊,怎么这么久过去了,面前的结界之内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梨花的手心都出汗了。”
“稍安勿躁,梨花。”
白发老妪的回应声之中,带着一如既往地沉稳,其实她此言,不仅是对小梨花而说,同时也是对周围所有人而讲,随后这位面容慈祥的老人,抬手指向前方毫无波动的绿色结界,张嘴继续开口道:
“咱们面前的结界有隔绝能量与声音之能,因此感受不到内部的动静,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是好事,因为若是真有意外,里面之人应该会请老朽过去看看才是。”
老妪海棠这一言语落下,周围所闻之人点点头,凝重的表情舒缓不少,但是下一刹那,所有人皆齐齐变色。
因为所有人面前,那一道能够隔绝声音的结界之内,骤然传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婴儿啼哭。
这一啼哭如惊雷,无视了白帝宫内御花园结界威能,直接响彻整个天地之间。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