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洪承畴准备突围,他所最为信任的爱将,让明军视清兵胆战心惊的吴三桂,却在他的军事生涯上抹下了极不光彩的一笔,他率先当了逃兵!
吴三桂看起来只是一员勇猛的战将,其实颇有心术,一接到洪承畴准备突围的命令,回营即与将士商量突围办法。
他营中有一新降的蒙古人献计,敌兵诡计极多,小路必严兵堵截,大路当设备稍宽,宜从大路……这位久居清政权中的蒙古人十分熟悉满清用兵的特点。
这次吴三桂做出了正确的判断,用蒙古降人之计,决定从大路突围。
就在才准备下达命令的时候,忽听明兵各的沉寂,火把晃动,杂乱的叫喊声,马蹄声响成一片。
原来,怯懦的大同总兵王朴为保全性命,不顾军令,回营便率本部人马首先乘夜突围逃跑。其他各镇总兵官一看形势不好,谁也不愿被消灭,惟恐落后,仓皇争先拔营,顿时一片混乱。
吴三桂既不想尽节,也不想束手待毙,一听各营要逃,亦不怠慢,当即传令本部人马起行,直奔大路杀出。
皇太极料到明兵粮绝,很可能乘夜逃跑,早作了截击的准备。黑夜中,明兵且战且闯,各兵散乱,黑夜难认,不辨方向,互相拥挤,自相践踏。
当突进至壕边,遭到严阵以待地清兵的迎头截砍。死伤累累,而掉进壕堑里的不计其数。大批明兵无法突围,被压缩到南海边,适遇涨潮,都让无情的潮水席卷而去。
吴三桂从大路杀出,直奔杏山城。果如所料。皇太极布置兵力,大都在小路截杀明兵,而大路兵力不多,只有他与文武随从三四百人守卫营帐。虽然盛设旌旗、帐幙,却无重要将领。
正在此时,负责在杏杀城方向拦截明军的蒙古固山额真库鲁克达尔汉阿赖和察哈尔毛海,正巧准备攻击杏杀城,见一队人马向皇太极大营杀去。大惊,急忙带着本部三千人,自前方拦截而去。
眼看就要突围而出,前方忽然出现大股敌人,吴三桂麾下将士有些心惊。事关生死存亡,吴三桂抖擞精神,大声道:
“把我的战旗张扬起来,我自在前开道,汝等只管随我前行,我自保你等安全。若失了一人一卒,也算不得吴三桂地本事!”
他竟然真的独自一人,当先一骑冲出,眼见得到了敌军面前,厉声道:“大明总兵吴三桂在此,给我让开了道路!”
本来库鲁克达尔汉阿赖和察哈尔毛海还不知对面来的是谁。一听是吴三桂之名,心中大惊,四目相对,库鲁克达尔汉阿赖说道:“吴三桂何等英勇,清兵亦不是其对手,我等上去,只有徒劳送死……”
“只要陛下无事,我等都是大功一件。”察哈尔毛海强作镇静道:“况且我等任务只是攻击杏山。不如卖了吴三桂这个人情,放他出去,将来战场上也好见面……”
吴三桂一将骁勇,威名竟使得敌人闻名不敢接战。那三千蒙古人主动分开阵型。听凭吴三桂带着部下大摇大摆地从面前走过,吴三桂威风之盛,一时无双!
这一幕皇太极在高处看得清楚,他见蒙古人不敢接战,居然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环顾左右而道:
“吴三桂之勇,连朕也觉得害怕,若得此人归降,这天下便唾手可得了!”
一边谋士范文程说道:“陛下,吴三桂固然骁勇,可大明并不只有一个吴三桂,洪承畴、祖大寿等人皆极会用兵。而大明还有一人,坐拥精兵十万,虎踞江南,军民无不诚服,若崇祯再度启用此人与我大清为敌,则谁胜谁败尚未可得知……”
“莫非,你说的是武英王朱由斌?”皇太极皱起了眉头:“我只顾看吴三桂之勇,却忘了还有此人存在,你说得一点也没有错,这人果然是我大清平生难得一见之劲敌……不知范先生可有良策?”
“臣对目前倒并不如何担心。”范文程微笑着说道:“崇祯多疑,自毁长城,生生让朱由斌以江南富裕之地,以麾下十万将士独立于大明朝廷之外。可陛下若是想得到天下,将来非与朱由斌正面交锋不可,臣建议陛下还应提早做好准备是为上策……”
“其实,朕和朱由斌见过,那时他还叫朱斌……”
皇太极忽然说道,他的神思有些恍惚,过了会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记得那年朕还送给他一笔银子,说将来若有可能,就放了朕一条性命。嘿嘿,朕说这话可一点都不觉得丢人,说起来,朕心里还真的是想他啊……”
范文程怔在了那里,这不是一个豪情万状,意在争霸天下君主说出来的话,倒像是一个老人,对着夕阳,正在那缅怀着什么……
逃入杏山城地吴三桂,遭遇到了平生未得之败,还未喘息停当,王朴也逃了进来,两人商议一番,都觉得杏山城早晚必被清军攻击,此地也不是长久呆的地方,还是跑回宁远比较妥当!
皇太极贼继续部署兵力聚歼明残兵余众,他命内大臣宗室锡翰、国戚多尔济两员骁将率济席哈、车尔布、巴兰及精兵二百五十人,蒙古翁牛特、四子部落都尔拜率兵二百五十,分别埋伏于杏山明兵逃走必经之地的高桥大路和桑噶尔寨堡,另派甲喇率京隋、格尔泰、郎球等战将率三旗精锐护军一百五十人协助堵截吴三桂兵。
这时的皇太极已经下达了必捉吴三桂的命令。他所派满蒙八旗兵数量不多,但皆多精锐,其将领也都是
足以击败已成惊弓之鸟地明残兵败将。
当天,杏山明兵一千人自城中逃出,遇到清伏兵。迎头痛击,明兵死伤甚多。皇太极闻讯,亲自赶到高桥东,指授方略。指示如明兵自杏山逃出,尾随追击,不得使明兵入城。
为加强兵力,又派多罗贝勒罗洛宏、固山贝子博洛、内大臣图尔格等以每旗精兵20名及正白旗护军、翁牛特兵、锡翰、多尔济.b战的名将多罗贝勒多铎指挥。继续设伏以待杏山明逃兵。
在城里的吴三桂、王朴已感到杏山岌岌可危,不宜久留,率部出城逃跑。埋伏杏山西的清兵立即迎战,将明兵截入大路追击。三桂与王朴且战且退,向高桥逃去。
清将多铎一声号令,伏兵四起,迎面截住,而后面清兵紧追不舍。吴三桂、王朴与明兵手足无措,无心恋战,急欲夺路逃跑。
清兵奋力攻击。明兵大败,四处溃逃。清兵边追边攻击,到傍晚,已将桑噶尔寨至海一线列兵固守,严密封锁。吴三桂、王朴率残部乘夜逃跑,兵士死伤殆尽。身边只得三十七骑。
眼见得被逼入了绝境,反而激起了吴三桂的悍气,对身边王朴说道:“我二人已入死地,若不奋力,今日皆死于此。你可带二十骑在右,我带十七骑在左,一路冲杀过去!”
那王朴也和吴三桂一般,虽然因胆小而第一个逃跑。但却是明军中少有地猛将。当下大声说道:“既然吴总兵愿意决死,我为自身计,岂有不拼命者!”
这两人一左一右,发声呐喊。竟真地便向清军大阵冲去,忽然不顾身边人数少得可怜。
才一杀入阵中,吴三桂连声狂喝,大刀风一般地举起落下,竟无一人能近其身。
那清兵中的郎球眼看吴三桂在自己阵中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勃然大怒,拎口大刀,带八名亲兵便来迎战。尚未靠近,就听吴三桂霹雳似的一声大吼:
“我乃吴三桂,谁敢挡我!”
郎球尚没有什么,身边八名亲兵早已露出畏惧之色。正犹豫间,吴三桂已经冲上,大刀两次抡起,早有两名清兵落马。
那郎球方才迎上,却被吴三桂兜头一连几刀,杀得郎球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这一通杀只让郎球胆战心惊,拨转马头就跑,哪里还有迎战的心思!
吴三桂哈哈大笑,催动战马,当者披靡,不多时,竟被他杀开了一条血路,夺路而走,可身后的十七骑却皆死于乱军之中……
那王朴却也是一般神勇,与吴三桂一前一后杀了出来,环顾左右,再无一名兵丁相随。王朴叹息着道:“你我二人此时如丧家之犬,天下之大,却又还能去哪里?”
“我看不如先去宁远暂避。”吴三桂倒不见多少颓丧:“那尚有我数万人马,待避过清兵锋头,再慢慢地恢复也就是了……”
眼见得已成瓮中之鳖地吴三桂再次逃脱,皇太极懊丧不已,范文程却劝道:
“吴三桂自投身行伍以来,一向以敢战而著称,他显著的军功和飞速晋升,已成为大明朝廷最重要的倚重。他晋升为总兵,独掌一方帅印,说明大明朝廷对他地器重。这次援锦他又是八大将之一,实为一员主将。而这当王朴先逃时,他竟随其后,逃之夭夭,他的决战勇气顿然消失。在臣看来,就在这一霎间,他对大明的忠心也不复存在……”
见皇太极听得仔细,范文程微笑着说道:“当日他曾放了睿亲王一马,今日陛下何不还了他这个人情?吴三桂被困兵丁甚多,陛下不如打开一条生路,让他们去吧……”
“这个……”皇太极却有些犹豫起来:“吴三桂之部骁勇善战,若是就这么放了出去,只怕,将来只会让我大清徒增损伤……”
“陛下能困住他们一次,就不能困住第二次吗?”范文程笑着说道:“况且,这些人都是他的多年的老部下,家丁,眼中只有吴家,没有大明朝廷,陛下捉了他们也未必能为所用。那吴三桂当日放走睿亲王,说明也正是对大明朝廷失去了信心,在为自己铺设后路。陛下今日放了他地部下,他日必成我大清的一枝精兵!”
“范先生说得好,让朕茅塞顿开!”皇太极大笑道:“好,为了他日我大清能有明朝的一枝精锐,传令三军,但凡看到吴三桂的队伍,只管放行!”
这一道命令却保全住了吴三桂投入到松锦决战中地大部分主力。有了实力就有了一切,有了将领和士兵,纵然皇上要查办此次战败地罪魁祸首,查办临阵脱逃之人,也绝对
不会查办到自己这个逃兵的头上,这点,让吴三桂心里对皇太极充满了感激……
吴三桂和王朴是逃跑了,鼓吹决战的张若麒等也临战惊慌,逃至小凌河口,从海上驾舟逃向宁远去了。曹变蛟、王廷臣突围不成,退回松山城,与洪承畴固守。
尔后,皇太极大规模进兵松山,四面围困,踌躇满志,必欲破城,以擒拿总督洪承畴!
松锦决战这次空前规模的大会战,只有进行了前后短短十天的时间,清兵大获全胜,歼灭明兵五万三千余人,获马七千余匹、骆驼六十六峰、甲冑9九千余副……
而被海水淹死的明兵浮尸漂荡,多如雁骛,其余溃兵散勇,都逃向了宁远,被吴三桂收留起来,由于明兵惨败,大明朝廷松山、锦州、塔山、杏山四城连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