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最近有点‘不务正业’,这消息很快就有人说给赵嘉仁听。赵嘉仁吃了晚饭之后和老婆聊起此事,“有人说大郎为了亲戚介入到珠宝业里头了。”
“你信?”秦玉贞有点嘲讽的反问。
赵嘉仁淡然说道:“我本以为你会生那帮告状人的气。”
“你当年搞航海行会的时候我还生过那帮家伙的气,见识到他们赚钱后的嘴脸,我当时就决定再也不为那帮家伙生气。他们不配啊。”
“哈哈哈。”赵嘉仁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完他轻轻按住老婆的手,“我果然娶了个好女人。”
秦玉贞甩开赵嘉仁的手,不爽的说道:“我不想听你评价我。”
“好吧。我表达不清。其实是我很高兴,听到这么尊贵体面的话,我总是会感觉高兴。”赵嘉仁说完就靠在沙发上。
秦玉贞给了赵嘉仁一个白眼,片刻后却笑道:“我也很高兴,你竟然不用那些道理来说大郎。”
“我当然是用我的道理评价大郎,他不是为了亲戚而介入此事,只是因为亲戚才知道有这么回事。建立行业标准本就是国家的政务,是大郎该做的正事。”
听了丈夫的话,秦玉贞美丽的眉毛微微皱起,思忖一阵才平复开来。她问道:“你就不给大郎些建议?”
“当年谁给我建议了?每个人都是靠自己选择怎么教育自己,选择去学什么。大郎的方向在我看来好的很。”
“他这么做要得罪多少人。”
“我怕得罪人?我还杀了几千万人呢。国家进入新阶段,自然要按照新阶段的方法走。旧的东西还想靠着残存的生命力来维持,想把世界留在对他们最有利的阶段,我们就得铲除他们。这就是进步的代价。”
“当年那么多人拿着钱追随你,这就是他们追随的代价?”秦玉贞忍不住嘲讽赵嘉仁。
“他们要是真的追随我,大郎就不可能得罪他们,因为我完全支持大郎现在的做法。既然能得罪他们,那就说明他们追随的是他们自己的利益。而且当年参与航海行会的又不止那些投资的人,比投资人多出去十倍百倍的是生产船只的劳动者,是当水手的劳动者。在战争中承担起重任的恰恰是这些人。”
秦玉贞听到这里,目光登时锐利起来,片刻后却有变得柔和许多。她笑道:“你这么说让我想起来你当年要求航海行会必须将10的利润分给水手们,水手们还有固定20投资运输商品的权力。可你不怕这些人跟着别人走?”
“那些劳动者靠的是航运业,船上运什么对他们有分别么?航运业兴旺,他们就挣得多。航运业萧条,他们收入就降低,直接受国家经济发展的影响。”
秦玉贞边想边问:“得罪了那些豪门……他们不运送物资的话自然会影响航运。”
“没有运输,商人和珍珠就是到不了海外。有些人觉得利益受损和大郎赌气,但是大宋搞的奢侈品行业等级一旦真的落实,很多根本不知道生产珍珠的水有多深的人就敢加入生产行列。这种生产就会大大提高产量。为了能尽快销售,他们就更需要出海。有些人空出位置,这些新加入的只怕更高兴。”
“他们岂不是更恨大郎。”
“我给你讲个事情。”赵嘉仁把元国王太后包惜弱杀了蒋广投的事情告诉给秦玉贞,说完故事,赵嘉仁笑道:“蒋广投看着权大势大,他却不明白元国全面模仿大宋制度,军队吃的元国财政饭。一个包惜弱对他们来说算什么,一个弱女子而已。蒋广投死后包惜弱就能镇住局面,也不是她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而是元国军队没有财政饭吃就立刻饿肚子。所以大郎现在做的我非常满意,他明白什么是此,也明白什么是彼。只有和朝廷在一起的才是自真正的自己人。自己人最大特点就是未必一荣俱荣却定然一损皆损,你也经历过临安总投降,很清楚那帮宋奸们投奔蒙古之后反倒是权势地位短时间内大大增加。因为那些人本就不靠国家,他们若是在大宋之外的国家同样是豪强,同样有能力自己营运许多资本。朝廷强大的时候他们当然要装着忠于朝廷,朝廷一弱,他们就大难来时各自飞。”
秦玉贞经历过那个时代,很清楚当年临安总投降之后文官武将争先恐后投降蒙古人的景象。蒙古撤军之后,由他们扶植的这帮宋奸并没有立刻归顺朝廷,而是仗着手里有粮有兵与朝廷对抗。想到过去,秦玉贞连打了个几个冷颤。她记起来了,当那帮宋奸被干掉,赵嘉仁要对这些出身进士家族的宋奸实施清算之时,倒是有许多人跑来求情。很多人想方设法跑来秦玉贞这里求情,秦玉贞那时候发现她真的有非常非常非常多的远亲。随即真正理解丈夫赵嘉仁那句‘大宋上层都是亲戚’的话不是玩笑。
这帮人在家族亲属当宋奸的时候并没有出来说话,更没有想尽办法法阻止。除了极少数家族之外,也没有公开宣布与宋奸完全脱离关系。他们在宋奸彻底完蛋只是出现当然也不是为了保住宋奸,而是想阻止朝廷清算宋奸宋奸之时清算宋奸家族的土地。
死掉家族几个人,家族某几户被抄家,对那些大家族来说是损失,却不是伤筋动骨的损失。当家族被株连到失去全部土地,这个家族就真的毁了。当时大宋左丞相兼枢密使赵嘉仁明文公开告诉大宋所有人,宋奸就是这样的下场。若是家族想保全自己,就好好做到爱国主义教育。
回想当时的惨烈,秦玉贞又打了个寒颤。但是她却感觉自己没之前那么紧张,清算完宋奸之时大宋上层一半以上的家族轰然倒地。之后的大宋并没有因此而被削弱,反倒因为这些人的倒掉掌握了庞大的资源。朝廷越来越强,强大到不仅收复了北宋旧地,更收复了华夏故地,重新牢牢掌握了华夏丢失了6、700年的阴山。彻底逆转与北方蛮夷之间的攻守之势。
“你为什么不和大郎讲这些。”秦玉贞有些幽幽的问丈夫。
“大郎走上这条路,他一定会明白。靠他自己完全明白对他好处更大,还不到我提醒他的时候。而你是大郎的娘,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能让他忘记道理忘记理想,只有你才能让他专注于你。他嘴里说的是赞成也好反对也好,那都不重要。你只要说了什么,大郎就一定会放在心里。这不需要什么理由,你是他娘,这个理由就足够了。我死后,你就是天下唯一能让他无法拒绝的人……”
“你胡说什么!”秦玉贞勃然怒了,“你还比我小几个月呢!怎么可能你先死!”
“女人本就比男人寿命长几年……”
“又说这些!又说这些!你出了说这些道理,能不能说点别的。”秦玉贞几乎喊起来。
“我说的不是道理。我说的是你身为母亲的未来!你若是不能成为大郎的后盾,他还能依靠谁……”
“他已经成亲了……”
“谁都别和父母比,特别是你这样优秀的娘。”
秦玉贞沉默下来。她只觉得心绪波动,什么都想不明白,什么都不想去想。此时她只感觉到身为母亲的遗憾与失落。儿子真的如丈夫所说的那样重视自己么?秦玉贞并没有这样的自信。
第二天赵嘉仁继续每天的工作,晨会结束之后关于元国的消息送了上来。赵嘉仁本来不想看,因为昨天的谈话忍不住稍微浏览了一下。这一看他有点惊了,之前的消息中元国文官在魏京望的支持下还是想推郝康继任元国国主。包惜弱杀了蒋广投之后虽然镇住了局面,但是军队毕竟心中有极大芥蒂,一部分军队选择直接投奔到郝康那边。另外一部分军队则选择投靠郝睿。
此时元国境内突然开始流传起关于王太后包惜弱的事情,不是元国百姓熟知的包惜弱与郝仁的故事,而是那些人根本不知道的秘辛。包惜弱原本是松江府的女子,已经成亲。因为救了郝仁,郝仁就在当地被战火摧毁之时带包惜弱回大都。此时包惜弱已经有了身孕。这个孩子就是郝康,也是包惜弱与前夫的儿子。
看到这里,赵嘉仁都忍不住叹口气。郝睿这小子够狠,身边应该也有很厉害的谋主吧。为了权力不惜将老娘的旧事给翻出来。不过看看也就是看看,赵嘉仁很快合上报告,看起了关于铁路建设的报告。既然两河流域战争已经交给赵谦,赵嘉仁不愿意再事情结束之前说话。
赵谦也看到了报告,看完之后他生气了。郝睿这是什么玩意!真的想和大哥郝康争权位,带兵杀过就好了。不是说蒙古人最注重刀口上分胜负。就算是打不过大哥郝康,也不能把母亲牵扯进来。这么做有良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