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后,越国,云吞嚣张巡视,林子里到处是乱飞的小鸟和苦痛的大鸟,大鸟都伏地膜拜,小鸟都陪着云吞瞎飞玩耍。
悲痛与欢喜交织在一起,正如老臣的表情一样复杂。
小鸟们领着云吞降落在了一处松软的泥土地上,无数小蚯蚓正在漫无目的地钻来爬去。
“女神,我想吃。”一只小雀儿直挺挺地盯着蚯蚓。
“吃呗。”云吞也俯身细细观察,虽然视觉上很难接受这种食物,但她不介意试试。
“不可啊!”老臣连忙降落劝解,“这些都是蚯蚓苗子,要等个几日方可成熟。”
“哎呀,吃两口不碍事的。”云吞想把他扇走。
老臣连忙又指向旁边养蚯蚓的夫妇:“这是他们辛苦劳作要拿去卖,拿去赋税的,现在孩子们吃了,他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国家出钱办呗。”
老臣大惊:“上神,国库空虚,不宜如此。各家的孩子,该是各家父母负责,国家负担不起。”
一只小鸟喳喳起来:“可是家里吃不饱啊。”
另一只说道:“我让我爸妈陪我玩,他们说花都谢了,家里没蜜喝了,怎么办?”
“那就少缠着父母,做个好孩子,早些独立。”老臣应道。
“这我就不爱听了,孩子要父母陪伴有错吗?”云吞转头骂道,“孩子吃不饱饭不是你们这些国家管理者的责任吗?搞得父母一天到晚只能工作,既没时间陪孩子又喂不饱,你还有脸指责孩子?”
“……”老臣苦不堪言地低下头,他虽然有一肚子话可以说,但他已经知道,说什么也没用。
“来,都来吃,国库补,都快快乐乐的,国家养着。”云吞大笑着带头叼起一只蚯蚓,仰头咽了下去,“滑滑的,还不错呦。”
孩子们立刻叽叽喳喳狂吃起来,盛赞女神英明美丽善良又可爱。
这之后,不知谁传出的消息,只要饿了,就可以随便去吃蚯蚓田,浆果树,国库会补,大家也都别忙活了,国家分粮。
一时之间,越国陷入了更大的混乱与危机。
当晚,周游依照他对农耕王权社会的理解,细细重谱了各种律法,尤其言明了军队的纪律,所谓连年征战民不聊生,实际上大多数暴行都是军队做的。
如果早一段时间,周游要限制军队的暴行怕是会遭到军方的不满,但眼下民生凋零,即便是兵匪也无膏可刮,这时候乌神从天而降,金雕也站了出来,代表军事氏族主动卸权,听从神谕,与百姓秋毫无犯。
“上神……拜您神威所赐,将军们皆已将封地圈树多数归还。”金雕惊喜地回到寝宫,“这事,连符王都做不到,神就是神啊。”
“地都分了?”周游问道。
“我们的……都分了,还有一部分是云符君的私地,现在归您所有……”
“留下基础开支用的,其余分了。”周游挥翅道,“都好好耕作,秩序为基,耕农为本,先别搞事,吃饱饭。”
“上神英明!”
后面的时儿揉着周游的双翅根问道:“取消九成的祭祀仪式,只留‘封土节’祭祀,这样恐怕不利于您的神威流传。”
“我看不见得。”金雕拿起一坨竹棒道,“现在家家户户都要背诵‘神谕八十条’,这比那些祭祀管用多了,不仅扬乌神之威,还教会了每个人何为律理,比我们开设的课堂管用得多。”
正说着,只见一只雨燕从殿台窜了进来,打着滚着陆,这种鸟类出场永远是那么的不体面。
“上古乌神……”雨燕一见周游的样子,便匍匐在地,“云起君愿弃暗投明,转投您的麾下。”
周游对此倒并不怎么惊讶:“那得遵守我的律法。”
“是……就是为了这个……”雨燕答道,“云起君愿做出表率,献树1500棵,虫田800块,尽分于民。”
“很好。”周游这便转头冲金雕道:“给他刻一份‘神谕八十条’带回去,不尊此谕,即是渎神,执法者将施加苦楚。”
“是!”金雕领命,“上神,不得不说,您比神话中的所有神灵都要仁义英明。”
“别扯了,快去。”
“不是扯,臣以双翅担保,说的都是真心话。”
地上的雨燕也说道:“上神,将军所言不虚,周围列国的臣民都在发疯似的请命,只求纳入上神的统治。从前再荒淫的君王,得知乌神的行事,也不敢再有丝毫造次,人人自危,争先恐后施仁政。”
“我女儿那边呢?”周游问道。
“您说混沌朱雀么……那越国……可谓是一塌糊涂。”雨燕苦兮兮说道,“尽是些及时享乐,没有远见的律法,虽不比符君、越君残暴,但百姓更加苦不堪言,据说越国的虫田已经荒了,树上的果子也被抢光,百姓都在逃荒,还有好多是为了逃孩子,那里孩子管大人,不少孩子堪比符君、越君……”
“哼。”周游冲金雕道,“准备好接纳难民,分田送树,同时整备军队,即刻进驻与越国接壤的边境。”
“是,上神!”
待信使与金雕走后,周游才放松下来。
虽然只是一天的时间,但云玩家留下的烂摊子,他总算收拾的差不多了。这其实压根儿不是他的责任,假扮“神灵”行事更有欺骗之嫌,但在这里,这样略显卑鄙的手段反倒是最有效的,倘若周游告知大众真相,宣布并没有什么神,一切都是一场骗局,恐怕只会为穹歌带来更大的灾难。
善正与恶邪,假象与真理捣鼓成了一锅粥,唯一能确定的是,对于当神这件事,自己比云吞更合适。
“上神,时儿有一事不明。”时儿轻轻拍打着翅尖问道。
“不要问,你不需要明白。”周游仰靠在窝里闭目养神。
“上神,你似乎对发扬神威,让人们笃信你并无兴趣,反倒更关心个体与家庭的福祉,所谓神谕八十条,全是关乎法制与生产的,没有一条是要求人们信服于你的。”
“信与不信,本尊不在乎,本尊只在乎苦楚。”
“可明明大家都很高兴啊。”
“有他们苦的时候。对对,就这里,使劲挠,好像长虱子了。”
“哈哈,神也怕虱子吗?”
“我必须提醒你一下,我是很残暴的,听说过烤乳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