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老葛奸笑道:“是因为……辽国的萧寡妇自己看上了七爷了,想让七爷去给她当男人。而且还打算让她的十五个女儿一起伺候七爷。”
“哗”
一下子,小家伙们炸锅了。
二狗子义正言辞的批判道:“辽国真乱……”
“对!”
“太不应该了!”
“萧寡妇怎么能这样呢?”
老葛鄙夷的看着这些臭小子。
一个个说话跟正人君子似的,脸上的羡慕和向往都不知道掩饰一下。
二狗子追问道:“那七少爷答应了吗?”
老葛傲气道:“那哪能啊!七爷当场就拒绝了,说看不上辽国的老妖婆。”
“太可惜了……”
“嗯?!”
“咳咳……七少爷威武。”
也有诚实的小家伙,贱兮兮的凑到老葛跟前,笑道:“葛叔,您看看我,看看我跟七少爷有没有那么一点儿想象。有的话,您托人帮我问问,看看我代替七少爷去行不行。”
“去去去”
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很快就被人挤到了后面。
有人起哄,自然有人感叹。
“可惜了,七少爷不会武艺。文采虽然好,却弱了咱们行伍人家的名头。”
“呵”
听到说杨七不会武的话,老葛乐了。
随后,他嗅之以鼻的讥讽道:“谁告诉你的,说七爷不会武功?”
此话一出,小家伙们又被勾起来了,一个个围着老葛。
“葛叔,您说七少爷会武功?”
“七少爷厉害不厉害?”
“七少爷有多厉害,能打过我吗?”
七嘴八舌的,老葛懒得一一去回应,只是颇有缅怀之色的说道:“七爷武功到底有多厉害,我也不知道。因为七爷在汴京城里,只展示过一次武功。”
“那一次?”
老葛郑重道:“三年以前,八王府摆下擂台,为柴郡主比武招亲的那一次。那是七爷唯一一次展示武功,也是七爷打的最惨烈的一次。”
二狗子追问,“战况如何?”
老葛一边追忆着,一边讲述当时八王府前比武招亲的擂台赛。
这一次,老葛没有添油加醋,而是细细的把当日发生的一切,讲给了他们听。
讲到最后,老葛感叹道:“总之,那一战,七爷身受重伤,在床上躺了足足一个多月,但我觉得不亏。因为那一战以后,汴京城将门的年轻一辈人,没有人是咱们七爷的对手。
如今三年过去了,七爷的武功到底是退步了,还是精进了。我也不知道。”
“七少爷真厉害。”
“文武双全。”
二狗子一脸向往的道:“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能见七少爷一面。”
老葛闻言,哈哈大笑,“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这一次打退了辽人,你要是愿意,我去给你们头儿打招呼,招你入杨家当曲部。
等到了天波杨府,你就能经常看到七爷了。
保不准,以后还能在七爷手下做事。”
二狗子激动道:“真的吗?”
老葛瞪眼,不满道:“你葛叔什么时候骗过你?”
二狗子挠着头,笑的傻傻的。
其他的小家伙们一个个毛遂自荐的喊道:“我们也愿意……”
老葛一脸嫌弃的挥了挥手。
“就你们,也想加入杨家当曲部?你们以为杨家的曲部是烂菜叶子?”
有小家伙拍着胸脯哼哼道:“我们也不差,论杀敌的本事,二狗子还比不上我呢。”
老葛乐滋滋笑道:“就算你有本事,也得看你表现。你要是表现的好一点,说不定我会发发善心,给你一个机会。”
小家伙们也是机灵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老葛话里的意思。
“葛叔你等着,昨天我发现了一个兔子窝,明天给你弄一顿兔肉吃。”
老葛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还是你小子上道。”
其他的小家伙们也纷纷表态,要给老葛弄好吃的。
这个时候,有个比老葛年龄还大,少了一个耳朵的老卒,出现在了这里。
他一出现,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变冷了。
“赶紧滚。”
老卒喊了一声,小家伙们吓的狼狈逃窜。
老葛满不在乎的瞅着老卒,咧着嘴笑道:“头儿,你吓唬他们做什么,把他们吓到了,以后就没人给我弄肉吃了。”
老卒瞪了老葛一眼,骂骂咧咧道:“老子是不想看着一群小家伙被你骗。”
老葛辩解道:“我怎么骗他们了?”
老卒冷冷的一哼,声音低沉道:“现在局势如何,你一个经年老兵,不会看不出来。你给孩子们许下的愿望,能兑现?”
提到局势,乐观的老葛也笑不出来了。
作为经年老兵,雁门关的局势有多糟糕,他们早就清楚了。
内无援军,外有强敌。
这几乎是一个逼死的局面。
老葛脸上摆出了一个难看的笑意,说道:“我十七岁跟着老帅,今年我四十七,更好打了三十年的仗。当年,跟我一批的兄弟,三千多人。到现在,剩下的不到五十人。
兄弟们一个又一个倒在我面前。生死我已经看淡了。
和那些死去的兄弟相比,我多活了三十多年,算是赚到了,也活够了。
即便是战死了,我也无怨无悔的。”
老葛顿了顿,脸上的笑容里充满了苦涩,声音也有些唏嘘,“只是……这些孩子们还太小了,比我家的崽儿都小。看着他们陪着我们死,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我没本事保证他们能活下去。只能想办法给他们壮壮胆,给他们一个努力活下去的希望。”
话说完了,老葛眼角的泪水也滚下来了。
老卒同样热泪盈眶,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当年,我也是十七岁跟的老帅。当年我们有四千兄弟跟着老帅。到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老卒望着惧怕他的少年们的背影,感叹道:“他们……确实太小了……太小了……”
似乎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和自己的那帮兄弟。
老卒哽咽道:“太小了……小到不知道为何要杀敌,小到不知道为谁在战斗……”
老卒今年五十一了,放在汴京城,已经处在养老的年纪了。
到了他这个年龄,已经没有了那些为了皇帝、为了杨家、或者为了名利厮杀的心了。
之所以还奔走在战场的第一线,为的只有一样。
背后的百姓,身上流淌的血液……
为了民族。
“辽狗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的人都看向关外。
果然,雁门关外,黑压压的一群人,向雁门关逼来。
老卒瞅了一眼,眉头就皱起来了。
“走在前面的是辽地的汉民。”
老卒一下子就判断出了走在最前面的敌人的身份。
一群手里拿着棍棒,或者赤手空拳的老弱妇孺,哭喊着,嘶吼着,向雁门关奔跑了过来。
在辽地,精壮的汉民,那都是战争储备,就像是粮食一样。
而老弱妇孺,则是一群随时可以抛弃的人。
这些人死了,辽人一点儿也不会心疼,甚至还会喝酒庆祝。
因为少了一群耗费粮食的废物。
当然了,驱赶着老弱妇孺们攻城,也是一种手段。
曾经,就有心地善良的守将,为了不屠杀老弱妇孺,开城放了他们进来。
然后被潜藏在其中的敌兵给趁机偷袭了。
这也是慈不掌兵,这四个字的由来。
“杀不杀?”
没见过这种场面的火山军军卒问。
老卒痛苦的闭上眼,咬牙道:“杀!”
下达了杀敌的命令以后,老卒转头对老葛道:“鸣锣示警。”
“当当当”
随着一声声急促的锣声响起。
雁门关上下,所有的人都知道,战争来了。
老杨在第一时间到达了雁门关北门城门楼子。
扫了一眼城下的老弱妇孺,老杨直接下达了杀敌的命令。
不是他心狠,也不是他歹毒。
因为这个时候,容不下仁慈。
一旦心软了,导致了雁门关失守,让辽人闯进了中原大地,那么死的老弱妇孺会更多。
“嗖嗖嗖”
一轮轮的箭雨射下。
雁门关下的人,如同割麦子一样的倒下。
人命,在这个时候显得微乎其微。
像是草芥一样,一大片一大片的逝去。
这就是战争。
铁血!
残酷!
悲哀!
“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我们是汉人!”
“放我们进去!”
“给我们一条生路。”
城关下,老弱妇孺们的呼喊声,听的城关上火山军军卒们的心都碎了。
然而,他们即便是泪流满面,也不能仁慈,甚至还会下手更果断,尽快的结束城关下老弱妇孺们的痛苦。
“杨业!你睁开眼,好好看看,你在杀谁?”
“杨业,面对这么多老弱妇孺,你真下得了手?”
“杨业,你不怕遭天谴吗?”
“狗贼!杨业!你这个狗贼!”
“你没本事打败辽人,却在这屠杀我们汉人。你猪狗不如。”
“杨将军,我求求你,打开门,让我们进去。”
“汉贼,没本事杀辽人,却有本事杀百姓,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杨老爷,杨爷爷,求求您了,放我们进去……”
谩骂声、哀求声、哭嚎声,一声声进入到老杨耳中,老杨感觉到锥心的疼。
老百姓们渴求活下去,他们不在乎,也不懂什么守关的重要性。
他们的谩骂声,老杨一点儿也不会去怪罪。
单方面的屠杀,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
雁门关上的所有火山军的军卒,就像是在无间地狱里走了一圈,良心被狠狠的拷问了一番。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远比肉体上的折磨更容易让人崩溃。
城关上,所有人的眼眶都是红的,所有人的衣襟都是湿的。
“吼”
有人忍不住仰天嘶吼一声。
随后有一连串的嘶吼回应。
雁门关上的火山军军卒们内心有多煎熬,辽人不在乎。
跟随在老弱妇孺身后的辽军们,用老弱妇孺们的尸体做阶梯,填平了雁门关前的护城河。
辽军扛着云梯,推着攻城车,架起攻城弩,踩踏着老弱妇孺们的尸体,向雁门关发起进攻。
老杨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的犹豫,爆喝一声。
“杀!”
城头上火山军军卒们心里的怨气需要宣泄,不然会发疯,甚至会啸营。
红着眼的火山军军卒们,毫不吝啬手里的弓箭。
一轮轮的箭雨狠狠的招呼辽军。
“箭用完了。”
老葛射出了最后一根箭矢后,高喊了一声。
老杨板着脸,命令道:“先上金汁、滚木、礌石。”
敌军攻到城下的时候,这三样东西,杀伤力最大。
一旦敌军攀上了城头,那么这三样东西就无用了。
一锅锅烧的滚烫的金汁从城头上浇下去。
烫的城头下的辽军仔哩哇啦的乱叫。
许多攀爬了一半城墙的辽人,都掉了下去。
巨大的原木上,钉着锋利尖锐的铁钉。
一个个从城头上滚下去,砸死砸伤的辽军无数。
滚木和金汁用完了。
城头上的火山军军卒们,会抱起礌石狠狠的砸下去。
辽军第一次的进攻,被火山军军卒们给强行打退了。
城外一里地外,乞答哈尔带领着部下们,在观摩李重诲作战。
见自己的人马被打退了,乞答哈尔皱着眉头问李重诲,道:“怎么这么快就败了?”
李重诲似乎不在乎这一次的成败,他笑呵呵的道:“大将军,这只是一次试探,真正的进攻,在后面。”
乞答哈尔愕然道:“你从我这儿调了三万的汉民,就是为了试探?”
李重诲回答道:“正是。”
乞答哈尔皱着眉头,摆了摆手道:“都是一些老弱妇孺,死了就死了。只要我族人没有这么大规模的死就行。”
李重诲谄媚道:“下臣也是这么考虑的。才让这些老弱妇孺去试探。接下来,下臣可是为杨业,准备了一份大礼。”
乞答哈尔跃跃欲试道:“快快快,让我看看你这大礼有多大。”
李重诲躬身道:“下臣这就下令,正式进攻。”
李重诲对着自己家仆的耳边吩咐了一声,李家家仆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远在两里外的山坡,耶律休哥带着萧家兄弟也在观战。
萧天佑瞧着撤退的辽军,讥讽的道:“乞答哈尔,人软趴趴的,打仗也软趴趴的,真是废物。”
萧天佐皱着眉头,沉吟道:“我觉得不像是进攻,没有发挥出乞答部勇士应该有的战斗力。”
耶律休哥笑眯眯的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是一场指挥的很不错的佯攻。不像是乞答哈尔的手笔,他没这么本事。派个人下去查查,这一场战斗究竟是谁指挥的。”
萧天佑愕然道:“这是佯攻?用三万人的性命佯攻?”
耶律休哥满不在乎的道:“三万人又怎样?只要能打赢,再填进去三万,也无可厚非。在战场上,胜负才是最重要的。本王很期待,接下来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