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汴京城,天波杨府。
一座厢房内,杨希昏昏沉沉从梦中醒来,入眼看到黑色帐幕掩在床榻四周,掀开被子坐起来,浑身乏软得厉害。
掀开帐幕,床榻边趴着一个漂亮的小丫鬟,鼻孔冒着泡泡在呼呼大睡。
仔细打量了一翻房里摆设,古代样式的家具和桌椅,处处透着一股古朴味道。
下了床,动作稍微大了一些,惊醒了趴在床榻边睡觉的小丫鬟。
“少爷,您醒了?”
杨希四处找鞋,小丫鬟乖巧地从拔步床下取出了一双袼褙白底黑面布鞋,细心给他套在了脚上。
“戏演得挺专业的,中戏毕业的吧?”
小丫鬟茫然抬起头,一脸呆萌,“少爷,什么中戏毕业?阿七不懂。”
杨希顿时来了兴致,“入戏还挺深,难道房里有摄像头?”
在阿七搀扶下,杨希在房里走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摄像头。
伸腿准备跨过门槛出门,却被阿七拦下了。
“少爷,您还在禁足,暂时不能出去。”
“那我偏要出去呢?”
“阿七会被管家伯伯责骂。”
“那好,我不出去了。扶我到窗前坐坐。”
阿七扶着杨希到窗前,细心地给矮凳上垫上了软垫,这才扶着杨希坐下。
窗前摆着一张书桌,桌上除了笔墨纸砚外,还摆着一块铜镜。
镜子里映出了一张年轻帅气的脸颊,虽说有些模糊,但英气难掩。
猛然之间,杨希愣住了。
按理说镜子里映出的不就是自己吗?
为何会出现一张陌生的脸?
“阿七,你去打盆水来。”反应过来的杨希,吩咐阿七去打一盆清水,他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阿七一走,杨希仔细检查了一翻自己的身体,内心震惊得无以复加。
身体近乎缩小了一圈,完全不像是一个成年人的身体,更像是一个十四五岁少年的身体。
阿七端着盛满了清水的铜盆,跌跌撞撞走进来。
在清水映照下,杨希才看清楚了自己这张脸。
“这是什么情况?”
杨希猛然站起身,跨过了门框,快速向外走去……
临近门口,撞开了阻拦他的两个家丁,风风火火走到大街上。
街上行人来往,店铺林立。
行脚、僧侣、甲士、书生、商贩,一个个都微微皱眉,侧目望向穿着中衣四处乱跑的杨希。
“这不是真的!!”
杨希咆哮了一声。
突然,从街头窜出了一匹快马,马上伏着一位壮汉,随手一拦,杨希被他夹在腋下,迅速消失在街道上。
……
七天后,杨希禁足期满,却独自一人坐在厢房里不愿意出来。
他在考虑,到底得罪了谁,被人家扔到了千年以前。
而且这个千年前,还特么是带引号的。
对于他的身份,他已经弄清楚了。
他名字同样叫杨希,字延嗣,天波杨府第七子。
天波杨府,杨家将世界。
纵观整部杨家将,貌似死得最惨的就是他——
万箭穿心而死。
值得庆幸的是,此身只有十四岁,按照宋律,十七岁以后才能入伍。
也就是说,即便是要万箭穿心而死,也得三四年以后。
或许,还能抢救一下也说不定。
门外婢女阿七,一脸担忧地看着发癔症的少爷,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瞧,赶忙进屋禀报。
“少爷,少爷,夫人过来了。”
阿七口中的夫人,就是鼎鼎大名的佘太君佘赛花。
作为杨希母亲,对他关怀备至,禁足这几日,一直都是由她亲自下厨,做一些吃食送过来的。
此时的佘赛花还人人敬仰的佘太君。
如今的她面色红润,英气逼人。
佘赛花龙行虎步,颇有一翻巾帼须眉的意思,进入厢房内,关切地看着杨希。
“七郎,别怪你爹下手重,你也知道,你爹乃是行伍出身,脾气难免大了一些。”
杨希在佘赛花呼唤中清醒了过来,对于佘赛花他打心底里尊重,不论是现在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是曾经影视中那个坚强的身影,都值得他尊重。
“娘,孩儿未曾怪过爹。”
“你呀你!”佘赛花伸出玉指,点了点杨希额头,“不穿衣服就跑到大街上去,还被你爹瞧见给拿住了。你爹怎么说也是四品镇北大将军,也要脸面。挨抽了吧?以后还敢不敢?”
杨希赶忙摇头,认错道:“不敢了。”
“晚了!”佘赛花嗔怒道:“眼下汴梁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杨府七少爷得了癔症,不穿衣服四处乱跑。你爹听到了气得发抖。他准备打发你去田庄住一段日子。”
对于住在哪儿,杨希并不看重。
不过,住在田庄,确实比住在府里强一些。
杨希魂替了前身,却并没有继承前身的记忆,一旦府里的人问起过往,他也不好应对。
虽说没见过自己几位鼎鼎大名的兄长,但以后有的是机会。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世界,投身在了杨家,他得考虑以后是否做点什么。
至少不能让这满门妇孺把泪都流干了。
罢了!此身以后就以杨延嗣自居,忘掉过去,重新生活。
再留恋也回不到以前,一切还得朝前看。
当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查清。
他占据了前身的身体,可是前身到底是如何一命呜呼的,他还不清楚。
据他从阿七嘴里套出的话,在禁足期间,前身并没有生病,或者身体感受到什么不适。
一个身体健康的人,不可能睡着睡着就一命呜呼了。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隐情。
阿七说过,在他禁足期间,吃食全都是佘赛花亲手准备的。
除此之外,就是每日供应的新鲜瓜果。
春日里,想吃一口新鲜瓜果很难,唯有皇宫大内暖房才有出产。
杨业备受皇帝宠信,也得到了一些赏赐。
佘赛花为他准备的吃食肯定不会出问题,那么问题就出在皇宫内赏赐的新鲜瓜果上。
思虑到了此处,杨延嗣打算试探一番。
“娘,孩儿房里的瓜果已经吃完了,可否再送一些过来。”
提到瓜果,佘赛花面上浮起一丝嗔怒,抬手拍了一巴掌他脑袋,“贪吃的小滑头。都要被发配到田庄去受苦了,居然还想着瓜果。”
往日宫里赐下的瓜果,大多都进了杨延嗣肚皮。
杨门乃是将门,一家都是肉食动物。
连幼小的杨延琪,也对瓜果不感冒。
偌大杨府,唯有杨延嗣喜好吃瓜果。
所以宫里赐下的瓜果,大多都送到了杨延嗣房里。
“娘,到底还有没有?”
杨延嗣迫切地希望知道,杨府内还有没有其他人食用宫里赐下的瓜果。
他想证实瓜果里,到底有没有添加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佘赛花显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凤目微挑,没好气道:“宫里赐下的,都送到你这儿来了。府里其他人都没有份儿,你还不知足?”
果然……
佘赛花一句话,证实了杨延嗣心中猜测,宫里赐下地瓜果,确实被人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那么,宫里赐下地瓜果里面到底添加了什么东西,又是谁添加的呢?
是皇帝下令添加的?
还是其他奴才被人收买,擅作主张添加的?
若真是皇帝下令添加的,杨延嗣觉得,他应该一包迷药麻翻了府里的人,连夜带着他们逃离汴京城。
可若是其他奴才被人收买了,才干出这种事,那个收买奴才的人究竟是谁?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证实了一个猜测,一连串的猜测又出现在杨延嗣脑海里。
伴随着这些猜测出现的,还有一连串的问题。
这些问题,都需要杨延嗣一个一个去证实。
同时,杨延嗣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佘赛花和杨业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