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对于四家坪来说是个繁忙的季节,所有人都在为一年中最大块的收入来源忙的不可开交,甚至是早出晚归,大多数的人家要到了晚上九点以后才能回到家中。
苍海今日并没有一大早出去,师薇也留在了家里,去凤凰沟开工的只有林金勇、平安和吴惠仨人。
苍海两口子没有出去并不是偷懒,而是今天老师关启东带着新一批的学生过来四家坪村写生。
上一年的写生效果十分好,现在苍海的母校又有了新的打算,那就是想和四家坪村签定一项协议,让四家坪村成为经世大学建筑学院的写生基地。
像是以前,经世大学写生的地方无非就是几个点,要不就是皖南,像是宏村什么的,要不就是江南水乡周庄什么的,但是随着旅游业的兴起,这些地方的游客越来越多,写生的成本也越来越高,对于学生们是个负担。
最关健的是什么,人太多了影响学生们的课业,现在四家坪村突然间跳了出来,风光还有特点,谷顶是西北的宽广壮阔,谷地里又有静谧悠然的林地湖泊。
更主要的是,还有一些动物,尤其是狗熊,狐狸什么的,根本就不怕人,给学生生提供了丰富的写生材料。
最重要的两点,幽静风光都有了,所以经世大学的师生们自然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十点多钟的时候,两辆大巴驶进了村里,苍海和师薇,胡师杰,仨人站在村口迎客。
等着大巴停了下来,关启东第一个从大巴里走了出来,抬头望了一眼郁郁葱葱的村子,感叹的说道:“每一次来四家村都能感觉到它的变化,这树是一年比一年茂盛,想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很多都还是手腕粗细的小树,现在放眼望去都是碗口粗的大树了,说一句冠盖如华也是当的起的,我看用不了多少年,你们四家村就要被林子给覆盖住了”。
“老师,您这一下来就感慨一通,让我怎么接啊”苍海笑嘻嘻的走上了前去,伸手把老师手上的小行李箱接到了手中,另一只手伸手去扶关启东。
关启东轻轻的甩了一下手:“还没到那年纪!”
“师娘怎么没有跟您一块过来,您二位都喜欢这里干脆就常来住住呗,现在村里住的地方也大了!”苍海说道。
“你师娘现在正的编写教材呢,一时间没空过来,她到是想来”关启东笑道。
以前村口是在村子东头,现在村东头开始挖起了新窑,像是张久生、屈国为老爷子,加上村里一些结婚的年轻人都选择在了村东头挖新窑,所以村口由村东头变成了村子正中。
村子东头现在有不下于二十口新窑口,除了年轻人的新居之外,村里又扩建了几口待客的新窑,现在村里最多能住下一百来号人,比村里的人口还要多上一些。
村里还搞了两间办公室,总之现在村子才有了一个行政村该有的模样。
跟在关启东身后下来的学生和老师都是第一次来到四家坪村,原本一路上看着毫无特色的小砖房子,大大小小的老式小洋楼,让这些学生老师心中不免的有些失落,但是到了四家坪村这一看,立刻觉得眼睛都为之一亮。
整个村子几乎就见不到路上看到的那些土窑的破败,墙面是青砖的,每一家的窗房都是落地的,宽大而明亮,各家各户的房子入口还有延出来的中式挑檐,地上更是一块块的青条石,每一块都有一步宽,三四步长,每一层破台都有破砖的护栏,护栏上面还有仿古式的灯。
村子里两条青板铺就的下坡阶梯,略带着一点蜿蜒,很自然的一直通到坡底,在城底还有一个广场,上面隐约的能看到一些小区户外的健身器材,广场面南背北的座落着一个中式的两层小楼,横跨在村口小溪上有一座石桥,石桥还是带着顶的,如同一座骑在溪上亭台。
村子四周遍植绿树,一进村里立刻觉得空气中都带着一种树叶的清香。
这些学胜大多数都是生长在南方的学生,就是有两三个生于中西部的,也极少见到四家坪村这样的环境,一个个下了车之后,便开始不住的感叹了起来。
“哇,这里真漂亮唉,跟个小公园似的”
“对啊,对啊,怪不得来过的师姐听说我们要来这里一脸的羡慕!“
“听说她们今年秋天要去敦煌吃沙子”。
一帮学生叽叽喳喳的开始聊了起来,如同村里进了百十只鸭子似的。
还别说村里真的有鸭子,而且不下于四五百只,这些鸭子加在一起都没有这些学生们闹腾。
关启东把带队的老师介绍了一下,然后双方寒喧了几句之后,便开始分配住处,原本就已经安排好的,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苍海等人带着关启东和学生们到了村子招待窑的门口,这帮学生便如同放塘的鱼一般游进了窑里。
很多没有睡过大通铺的学生们,那兴奋劲儿就别提了。
苍海这边见学生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便对着老师说道:“老师,您去我家住还是怎么说?”
关启东摆了一下手:“还是和学生在一起住吧,不搞特殊化,对了,你让文一道送的东西我们收到了,下次少送一些,我们家哪里吃的掉”。
“吃不掉可以送人嘛!”苍海笑笑说道。
如果按着老师一家,那才能送多少点儿,还不够来回油费的呢。这些东西放到张久生那边自然就贵,但是对于苍海来说都是自家塘里大棚产的,摘就是了!自然舍得大送特送。
关启东只得苦笑了一下,每一次苍海这个学生送东西来,这四周的邻居便开始往关启东家转,就知道老两口在家吃不掉,要好一些的过来打打秋风。
而且老两口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这家送条鱼,那家送半只鹅什么的,弄的这两年关启东两口子在左邻右舍的美评度不断的上扬。
关启东这边送,人家时不时得了好东西也会回赠一下,原本大家虽说住在一起但是都端着知识份子的架子,但是礼数还真是比一般人讲究的多。
原本平常来往也不甚亲密,不过是点头交,现在到好,大半个小楼里的老教授们都有点儿化身乡下老农的意思似的,夏天居然一群老知识份子往楼底一坐,沏个茶下个棋什么,也开始其乐融融了起来。
人就这样子嘛,一但热心交往起来,那周围的邻里关系自然也就越发的和睦了起来。
“走,我去把东西放下来,咱们谈谈学校合作的事情”关启东也不多话了,知道自家这个学生在这方面根本不会听自己的,于是转移了话题。
苍海听了便和胡师杰跟着关启东一起把行李放下来,并且由师薇帮着关启东铺床铺子,苍海仨人则是进了村办公室开始谈起了合作。
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苍海就是经世大学出身,这可是他的母校,钱什么的只是意思一下就成了,所以很快双方便签下了协议。
签好了协意还举行了一个小小的挂牌仪式,一个小铜牌子挂在了村办公室的门口,上面用红字雕着:经世大学建筑系写生基地!
众人这边刚刚忙活完,集合起来的学生们也热烈的鼓完了掌,那边就传来了牲口的叫唤声。
苍海一扭头发现李立仁、李立成两位老兄弟赶着驮马向这边走了过来。
这些驮马正是苍海从偷猎人那边顺手牵羊牵过来的,两个老头赶过来的时候,驮马身上的那些物资还没有卸下来呢。
胡师杰不知道啊,见李立仁两个老兄弟赶着一群上好了滇地驮马过来了,立刻大声问道:“哪来的这些玩意儿?”
李立成大声回道:“我们哪里知道,大家那边正种西瓜呢,这些东西被一只狗熊给撵了过来!我们也愣了好久呢,最后没有办法,就把它们给赶了回来,临来的时候咱们已经报警,估计这会功夫差不多警察也到了”。
苍海这边一听,心里那叫一个揪心啊,原本就是苍海起了黑下这批滇马的心思,谁知道自己还没有看到马呢,纯朴的乡亲们居然选择的报警。
其实苍海这是想岔了,如果放到几年前,乡亲们见到这东西一准和苍海一样的想法,那就是黑下来,反正都是无主之物,怎么看都是钱啊,不偷不抢的黑点东西又算的了什么?
别怨乡亲们的眼界窄,以前他们一年下来都不够买半匹这种驮马的,黑下来那再正常不过。
但是现在呢,乡亲们的口袋里有钱了,觉悟什么的也跟着起来了,黑不黑这些驮马对于自己的生活没有多大影响,交出去又不违背自己的良心,自然是选择上交了。
所谓的穷计,富长良心有的时候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总不能你和饿着肚子的人谈什么道德标准,那真就是耍流氓了。
大家都已经报了警了,苍海这边也不可能跳出来反对,大声疾呼:咱们黑了这批物资和牲口吧!
苍海也算是个要脸的人,况且还当着几十号学弟学妹们的面,真的不好意思干这事!伟光正的形象还是要保持住的。
一帮子学生见了驮马也都挺好奇的,围着驮马开始东瞅西看了起来,这个伸手摸摸马背,那个捋一下马耳朵什么的,机灵点的直接去草地薅上两把草,喂起了马儿来。一个个化身成了小马夫,伺候起马儿来还挺用心的,估计很多人在家里都没有给老子娘盛过饭。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两辆警车一前一后开进了村子,开始了解了一下情况。
了解一下情况之后,警察们把物资检查了一下,把马背上的东西转到了车子里,至于这些上好了滇马则是留在了村里。
警察这边也没有办法啊,好几匹马一天下来得耗不少草料。
县局哪里找草料去?再说了就算是有草料,还能专门派几个警察什么事情不干,穿着一身警服整日里喂马去?
一天两天的可以,但是谁知道失主什么时候来认领,而且以这些干警的想法,这些驮马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来认领,因为马背上的物资就暴露了这些驮马主人的身份:偷猎的!
像是这附近的乡亲们,有几家有钱置办这些东西的,看看吧,物资里都有什么,捕兽夹,麻醉剂一应俱全,这像是一个好人该有的东西么?
当然,对于警察来说巴不得有人过来认领,那也就不用他们烦心了直接抓人就行了,而且他们也严重怀疑,这些物资就是前几天子弟兵战士们送来的那批人的。怀疑归怀疑,但是抓人还够不上,什么指纹什么的,也不是一个小县城警察局玩的了的,更何况这些牲口早就被一帮子学生给揪过一遍了,想采集指纹?指不定忙到猴年马月呢。
苍海帮着把牲口赶到白天放牧的地方,望着这些滇马混入了马群中,顿时心中叹道:总算不是白忙活一场,最后还落了一点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