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五十人分食一匹马。
风歇雪停。
在黑人河畔,秦军依山傍河扎营,宰杀死马伤马,剥皮炖肉。
罗克用捧着块马肉,大口的嚼着,他一声不吭,狠狠的撕咬咀嚼着手里的马肉。段志玄等将领们都看出他心情不好,也不打扰。
水煮马肉味道一般,甚至微微带着股酸味,肉还柴。可在这风雪野外,能吃上口热乎的就已经不错了,大家都是放开了肚子猛吃。
吃饱马肉,再来一碗热乎的马肉汤。
罗克用起身,抹了抹嘴。
“俘虏还有多少?”
“约摸两万三四千。”罗思摩答道,昨天的一场血战,让他对年轻的罗克用很佩服。若是换他来打,估计很难取得这么好的战绩。
八千民兵,一万七千府兵,面对七万薛延陀战兵,结果他们不但顶住了对方的强攻,反而还阵斩了八千余,俘虏两万三千多,而自己的伤亡不过是民兵伤亡一千五百余,府兵伤亡千余。
其中民兵的一千多伤亡,还多是在开始的那战中伤亡的。
黑人河畔的这场大战,以一敌三,伤亡比却是一比三十。
堪称能够进入洛阳讲武堂教科书的战例了。
“经略,泥孰已经全军往北跑了,跑的很匆忙,也有些狼狈,他们把营中的牲畜全都连夜宰杀,带着肉走的。”
段志玄报道。
“兄弟们都吃饱了吗?”罗克用问。
“嗯,饱了。”
昨天一战,死伤了许多马匹,罗克用直接下令宰马食肉。
“收拾一下,继续追击!”
“那伤兵和俘虏呢?”
罗克用望着思摩。
“顺国公,你的民兵还有六千多,我想请你率领朔方民兵,留守此处,照顾军中伤兵,同时看押俘虏。”
思摩摇头。
他可不愿意做这差事。
“要追击泥孰,我也同去。”
几人倒没有人想过此时泥孰还有二十余万众,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在意。
“这里还有许多俘虏伤兵!”罗克用道。
“伤兵可以先留在这里,让轻伤员照顾重伤员,至于俘虏,干脆都杀了算了。”思摩很不客气道。
两万余薛延陀各部的俘虏,还尽是些青壮战兵,这些人说来也是罗克用的同族。
他摇头。
“他们已经是我们的俘虏了,没必要在这里杀俘。”
“那你另安排人在这留守,反正我朔方民兵得追上泥孰报仇雪恨!”
罗思摩先前第一阵,吃了那么大亏,现在还耿耿于怀呢。
罗思摩是朔方布政使,麾下带的是朔方民兵,并不是北伐军,故此他不肯听罗克用的安排,罗克用也有些无奈,总不能时刻搬出尚方宝剑来。
最后还是段志玄出了个主意,算是打了个圆场。
从两军中更安排了一些战斗中负轻伤的,还有行军时冻伤的士兵留守,负责照顾重伤员,以及看押那些俘虏。
因为天寒雪冻,所以他们就暂时呆在这个临时营地。
除去战死的两千左右士兵,此时军中还有两万五千人左右,重伤员还有数百,然后拔出数百轻伤员留守。
剩下还有两万四千兵马左右。
民兵六千,骑兵四千余,步兵一万二千余。
“把首级都砍下来保存好。”
罗克用起身交待参军,“将士
们的功绩都要记录好,回头要向天子奏捷请功!”
一名参军小声问。
“外面天气这么寒冷,还要继续追吗?泥孰若一心逃跑,可不好追,一旦他们进入大漠,咱们总不能追到漠北去?”
“尤其是他现在还有二十余万众,战兵也还有四万余,家丁有十余万,咱们这点人马,孤军深入,很危险。”
“尉迟将军他们正在赶来,我们并不是孤军!”罗克用很有信心。
虽然这草原之上,联络不便,他现在也并不知道尉迟恭他们的兵马到了哪里,能不能拦住泥孰,但罗克用决定照原计划追击。
“追!”
饱餐过后,秦军再次出击。
被点到名留下的那八百轻伤士兵,个个骂骂咧咧很不甘心,谁不想继续追击,那样也能再立大功。
可现在被扔在这里,虽然看守俘虏,医护重伤兵员也是一件功劳,可哪能跟追击歼灭薛延陀主力大军,擒灭泥孰之功相比呢。
不过骂归骂,大家也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这是军令,军令如山,没有人敢违背。
继续追击的将士们跨上马,继续向前。
积雪很厚,好在民兵、府兵们都有马,就算是步兵也一样是配有坐骑的,雪虽厚,有马依然大大加快了行军速度。
罗克用骑在马上,没有半点刚打了大胜仗的心情愉悦。
昨天一战,薛延陀诸部死了八千多,而秦军也死了近两千,在这片茫茫的塞外草原上,在那黑人河边,一万个生龙活虎的战士,就这样命丧于此。
他不断的在心里提醒自己,自己是大秦天子的义子,如今是漠北道经略使、左都督指挥使,是大秦郁都郡公爵。
两支兵马在茫茫雪原之上,继续追逐。
一面是两万四千大秦北伐军,一面是二十二万薛延陀诸部战士、牧民们。薛延陀兵马虽众,可却在黑人河边丧胆,根本不敢停留,不敢回头,只是一味往北奔逃。
而才不过薛延陀军一成数的秦北伐军,却穷追不舍。
又是连续十天的追击。
这十天里,两军都是顶风冒雪,吃尽了苦头。
但两军一前一后的吊着,却始终没有交手。
薛延陀人是不敢回头,而罗克用却在等尉迟恭的部队。
前方就是大漠边缘了。
“还没有发现尉迟将军的兵马吗?”
“没有!”
侦骑回报。
罗克用遥望北方。
“大帅,再不出击,薛延陀人就要进入漠北了,咱们轻装追击,粮草携带有限,可不敢追入大漠深处。要打,咱们就只能现在上了。”
“看来咱们是等不到尉迟将军了,段将军。”
“末将在!”
“请你率轻骑率先发动进攻,我率步兵随后跟上!”罗克用不想放泥孰回漠北。
“大帅,尉迟恭和李大亮两支兵马未至,咱们独自强攻,以一攻十,会不会太冒险了些?”一名将军提醒。
“圣人常说,狭路相逢勇者胜,薛延陀虽众,可他们已经丧胆。”
“吹角,擂鼓!”
“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