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就像是给一位美丽的新娘披上了一层黑色的轻纱。
魔法篷车的车轮碾在平整的青石板路上,也许是因为轮轴处缺了那么一点油脂,裹着鱼胶的车轮发着‘吱扭吱扭’的响声。
这辆车看起来有些破旧,但是当我将魔法感知延伸出去,却发现整个篷车上的那些符文金属板上都是崭新的,符文金属板中央镶嵌的魔晶也是包含着浓郁的魔法力,在车轮毂处镶嵌着三张‘风之优雅’和两张‘漂浮术’的符文金属板,目前只有两张‘漂浮术’的符文金属板在正常运转。
车轴上镶嵌的那三张‘风之优雅’的符文板上虽然充盈着浓郁的魔力,但却处于停滞状态,我猜想也许正是由于这三张符文板没有运转,才迫使这辆异常沉重的魔法篷车,发出了刺耳的吱扭声。但我能感受到,那三张符文板绝对是崭新的,这辆不停向前运转的魔法篷车,绝对不像它的表象那么老旧。
我将手里的‘魔法盾’卷轴重新放回袖子里,十分无语地看着坐在对面软座上的路易斯,他的脸上带有一丝隐晦的欣赏,对我说:“我觉得你更适合当一名剑士,你的反应速度绝不比那些真正的剑士们差,而且你处事果决冷静,你天生就是剑士的料。”
“可我更喜欢魔法。”我面色平静地对他说道,随后又小心的望了一眼窗外,又说:“你不担心,会被那位黑魔法隐修会的刺客发现,你在我的篷车里,然后他不上钩?”
“我依然坚持我的观点,我认为你已经不是他们的目标,因为那些魔法草药如今已经转运出去,你应该安全了。”
“那么,干嘛还要安排今晚这次行动?”我抱怨说。
很无语的翻了翻白眼儿,心想:既然认为黑魔法隐修会的‘造梦者’不会找上门来,干嘛还要耽误我宝贵的时间嘛,如果不是为了等你们,配合你们演这场戏,此刻我应该在研究院的魔法实验室里,耶基斯学者估计现在等我等得快要疯掉了吧,虽然又让人带消息给他,可是临近月末,这套魔纹构装完不成的话,还真是很麻烦的事,对他,对我,都是如此。
“嗯,有时候,你会发现很难理解那些刺客们的心理,有些刺客会将未完成的任务视为一种耻辱,或许这种失败会在他们进阶道路上,形成一种阻碍。不知道我这样说,你是否能听明白?”
“所以,你认为那位刺客为了以后修炼之路一帆风顺,也要在近期重新对我策划一次暗杀行动?”我向路易斯问道。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路易斯很是自信的说道。
我不是很赞同路易斯的这个想法,但是却有种预感,在离开帝都之前,那位刺客应该会再次找上我。
忍不住透过车窗看了看窗外的夜空,黑漆漆的夜空之上,如钩的弯月和璀璨的星尘已经全部消失,只有一些近似于五色极光一样的线条在夜空中缓缓流动,让整个天空都显得非常的诡异。这预示着帝都上空的防御护罩已经全面开启,那些隐藏在帝都里的黑魔法隐修会成员,或者是选择遁逃,或者是选择潜伏,在这个全城戒严的时期,想要通过马扎罗山口的关卡,绝对要比平时难十倍。
我有一种直觉,那些黑魔法隐修会的人依旧没有放弃寻找‘暗影之体’药剂的线索,也许正因如此,他们地视线才会重新落在我的身上,我想那些黑魔法隐修会的人,绝不会因为我恰好在这时候,出售了几车低级魔法草药,就兴师动众地想要暗杀我。
路易斯眼中射出一种炙热的眼神,看向夜空里漂浮在空中的王城,眼中充满了热忱和崇拜,我想这位鹰狮骑士一定是查尔斯大帝王权绝对的拥护者,也许那些豪门贵族第一顺位继承人,在年轻的时候,都拥有在皇家鹰狮骑士团任职的经历,进而他们骨子里已经接受了格林帝国这样的帝权。
路易斯压低声音对我说:“所以我邀请了一些皇家鹰狮骑士团的老伙计们,已经在这条通往傲慢之塔的路上,布置了天罗地网,既然他们敢对门萨家的飞艇动手,那么他们就要有被剁手的准备。”
看起来黑魔法隐修会的人,算是把路易斯彻底得罪了,这群行走在黑暗中的人们,终将会遭遇帝国的清缴。
“刚刚你好像没有看到我为你准备的魔法篷车。”路易斯小心贴着车窗,看向外面,外面的天色似乎已经彻底的黑下来。
“路易斯,我不知道这是你准备的马车,你又没做任何的暗示。”我觉得自己有点无辜,抱怨说。
路易斯诧异的看着我:“怎么可能,我不是在车厢外面绘制了一幅鹰狮的简笔画吗?你第一眼看到就应该联想到鹰狮骑士团,不是吗?”
“……你说车厢外面画着的那只有四只爪子的肥鸡就是传说中的鹰狮?”我哑然失笑。
“嗯哼!”路易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然后正经地对我说:“我进来,就是想和你打声招呼,让你尽管放心,外面全是我布置的人手,哦,魔法篷车快要驶出皇家魔法学院‘界视之眼’范围之外了,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点,遇见那位刺客的时候,要记得第一时间给自己加持魔法盾。”
“嗯,我会小心的。”我对路易斯说道。
路易斯裹着一条黑色的披风,将披风的帽兜罩在头上,推开车门,轻巧地跳下了马车,迅速的躲进街角的暗影里。
魔法篷车驶进了一条不知名的狭窄巷子里,我虽然知道篷车依旧在向傲慢之塔的方向行驶,但是在茫茫夜色中,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何方了。
在那些主街上,不时还会出现帝都警卫营的骑士老爷们,骑着马在街上晃荡的身影,等到了这条狭窄的街巷,似乎就变得一个人影都见不到了。
长街两侧的行道树生长得非常茂密,若是在树上藏几个人,恐怕是绝难被人发现的。街上越发的冷清,路易斯安排的那些人手不知道潜伏在哪里,竟然一位都看不到。一阵夜风从窗外吹进来,让我感觉到了一丝的冷意。
不对啊,即便是初春的夜晚,也不可能让我感觉到冷啊,来至于北境的我,何曾怕冷过。
在埃尔城的严冬冷得滴水成冰,但我依然能够在雪地上挖雪坑,裹着睡袋睡在雪坑里。
但是那股冷意是从何而来?我的心稍稍的有些发紧,
那种紧张感觉就像是涨潮的海水一样,开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等发现海水已经涨起来的时候,在想往岸上跑就已经来不及了,倦意袭来,就感觉头变得昏昏沉沉的,有些发晕,脑袋不受控制向下沉,拼命地想打瞌睡。
心里在抗拒,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要睡,不要睡……但是那种倦意就像是潮水一样,一波一波的轮番袭来,根本就无法抗拒,我明知道不好,但是就像不会游泳的人落进了深水区,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徒劳,越是挣扎就越觉得倦意上涌,无法抵御。
‘催眠术’
我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某种催眠大法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那种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种冷森森被捕猎者盯上的感觉,迅速的蔓延到我的全身。
就在我惶然无措的时候,身体之中浮现出‘抗魔术’的魔法光环,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脚下,随后一股清凉的微风吹在我的脸上,让我稍稍的清醒了许多,我趁机从魔法腰包里掏出一张‘霜冻卷轴’,这种卷轴的好处就在于,它根本不需要念诵任何的咒语,只要轻轻地扯掉马莲草绳,展开卷轴,里面的寒气就会骤然弥漫整个车厢。
“霜冻卷轴”被我展开,一股寒气袭来,彻底让我清醒了过来。
我颇为紧张的一手攒着‘魔法盾’卷轴,另一只手握着‘修罗战斧’,缩在车厢的角落里,然后将自己的魔法感知力尽可能的延伸出去,顺着那些魔法篷车向外不停地扩散。
车门忽然被人推开,将身体裹在黑色斗篷下面的那位车夫,忽然将头伸进来,看到我居然无比清醒的蜷缩在角落里,愣了一下,然后飞快的对我说:“躲在车厢里别动!”
随后,人一晃就消失不见了,我顺着车窗向外面看,那位马车夫已经将自己身上的斗篷掀掉,拎着一把十字军长剑几个起落,就跳上了街道左边的屋顶。
夜色中,似乎有一道人影在屋顶上飞奔,远去。
那位扮成马车夫的骑士紧紧地追在后面,只是仅仅几个呼吸之间,那骑士的身影在屋顶上几个跳跃,四周行道树上也是立刻人影卓卓,那些埋伏在街道两旁树冠之上,屋顶上,院落中的骑士、剑士、游侠、弓手们,忽然之间就如同雨后春笋一样涌出来,天罗地网一样的朝着那到黑影包围了过去。
我无语从车厢里钻出来,想要看看热闹,却只看到孤零零的马车立于街头,那些追捕刺客的骑士们顷刻之间已经全部走光。
这时候,天空中传来几声尖锐刺耳的鹰鸣声,一种窒息感从天空中汹涌而来,我连忙收回自己的感知力,那是高位魔兽传递过来的威压,抬起头向夜空望去,就看到藏蓝色的夜空中盘旋着数只巨大的黑影,虽然因为是在夜里,看不清那些巨大黑影的真面貌,但是只看它们张开双翼,翼展几乎达到了十米有余,在空中煽动翅膀的时候,站在的马车上的我,都能感受到猎猎的风声,就知道这些庞然大物是多么的威猛。
天空中飞行的是皇家狮鹰,站在它们背上的那些身影则是狮鹰骑士,他们是格林帝国最精锐的骑士团:皇家鹰狮骑士团。
这时候,忽然在那位打扮成车夫骑士消失的方向,高空中炸开几朵绯色的烟花,照得半片天空都灯火通明,这座城市下面的灯火都稍显有些失色,忽听远处有人高喊:“他们在那边,我们去支援!”
在天空中盘旋的几只巨大狮鹰发出清澈的啼鸣声,径直化成几道模糊的黑影,带着一抹淡淡黑色痕迹,在夜幕中越飞越远。
我站在马车上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是热血澎湃,恨不得骑上魔法掃把,也跟着他们追过去。
忽然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尾骨尖儿一直到头皮都变得有些发麻,那是一种久违了感觉,是死亡的味道,至从离开帕伊高原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嗅到死亡的味道了。
我的魔法感知力,无比清晰的感受到身后一个浑身包裹着黑色布条的人影,无声无息的倒挂在车厢的防水沿上,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他的双手握着两把反曲刀,脸上挂着一抹狞笑,阴冷的目光射到我的背后,让我身体骤然间打了一个寒颤。
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我在心中狂吼着,自己真是太大意了,明明知道这些黑魔法隐修会的人没那么简单,偏偏又没有太在意。
在我身后躲藏在篷车顶上的这位刺客,才是那位‘造梦者’刺客,他身上那种无比凝实的杀意,我心底悲呼一声‘QNMDB’。
一抹无比暗淡的刀影从他的腰间电射而来,我甚至没有什么机会回头格挡,哪怕我在这一秒钟,做一个短暂的停顿,他手里的那把乌黑的反曲刀也会刺入我的心脏。
“啊!”我嘴里卖力的大喊一声,整个身体向下扑倒,这时候我不敢有任何异动,只是身体四周在这一瞬间。亮起了四盏明灯,围着我的身体不停地旋转,吓得那位‘造梦者’刺客身形一顿,缓了缓,调整了身为避开那只虎眼石鼓图腾,才又揉身而上,手里的匕首也贴着我的脖子抹了过来。
刺客那种动作不知道已经练过了千百遍,才能有这样的连贯,那把反曲刀就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贴着我领口,刀刃直接灌入锁骨之间的缝隙,向着左侧的心脏扎了进去。
此刻我的身体还停留在空中,那刺客也是从我的身后扑上来,就像是灵蛇一样将我缠住,没有任何的犹豫,也没有任何废话,无比果决地想要杀掉我。
我这时候哪里还敢留什么后手,颈部喉管处已经感受到反曲刀的凉意,甚至有些刺痛的感觉,我甚至感觉到胸腔里温热的血顺着那只匕首的血槽向外涌出来,将身体里最为精纯的所有火系魔法元素,全部毫无保留地注入虎眼石鼓图腾里,随之而来的是,虎眼石鼓图腾上骤然的爆发出一股火焰之环。
那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巨大推阻之力,从石鼓图腾上爆发出来,一股带着焦糊的味道滚热火浪,向身体四周奔涌而出。
就在那位刺客觉得这一刀已经扎进我胸前的锁骨中十拿九稳就会一刀结果了我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从我身体上迸发出去的巨大推力,而此刻他恰恰是身体浮在半空中,根本无法借力使力,在措不及防下,整个身体被直接推了出去。
明明那把刀已经触及了我的身体,但那刺客悲催的发现,在这咫尺距离,手里的反曲刀反而是距离心脏越来越远……
“抗拒火环”将那刺客推得飞向空中,而我狠狠地摔在地上,仅仅是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就再次的撕开手中的‘霜之新星’魔法卷轴。
一抹淡蓝色的法阵从我身前的漂浮着的卷轴上浮出来。
红色的火环刚刚消失,银色的冰环再次扩散开,那刺客刚刚调整了攻击形态,像是一只大鸟一样,从空中扑了过来。
那刺客重整旗鼓,再次向我发起攻击,身体却被迎面而来发的寒冷冰环扫个正着,冻成一坨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