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一片涩然,微侧过头,却瞧见了古柏树下那一架藤蔓编织而成引着零星花朵的秋千,临着湖水,静静悬立一旁。
“可否喜欢?”李华含笑问她。
她并不答言,只急步走过去,缓缓坐上秋千,手指握住扎实粗糙的藤蔓,轻轻晃荡起来。
“坐稳了。”李华绕至桃花身后,气息拂在耳侧,声音里漫过一丝促狭。
秋千高高荡起,耳畔是呼呼的风声,桃花轻声惊叫,心中却并不害怕,只握紧了手中藤蔓,任凭身子随着秋千来回晃荡。
蔚蓝无云的天空,空灵碧澈。似一块无痕的宝石,仿佛抬手就能够倒,荡至最高处,竟能在湖面看见自己凌空飞翔一般的倒影。
“可是害怕了?”李华朗声问她。
她大力摇头,兰花珠钗上的紫玉流苏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风鼓起宽大的碧色裙摆,蹁跹如一只轻盈碧透的蝴蝶。
秋千高荡,视野越发开阔起来,触目而及的是湖面上大片清丽无暇的莲花,湖侧是几条通往园林的素石小径,几丛绿竹探出径外,正值盛暑,透着森森绿意。
荡至高处,整个莲湖景致尽收眼底,却见沿湖的素石小径上缓缓走过来一个人,身形微有些发福,唇角勾了抹冷笑,目光阴冷似游蛇一般,定定望向这边。
像是不期然的被毒刺扎住,桃花心下一慌,手上没了抓握的力道,竟直直从秋千上坠了下去。
“桃花!”桃花耳畔是李华失声的惊叫,心中并不害怕,只闭紧了眼睛,嘴角勾了抹苦笑,若这般摔死了,倒也不必再面对那般丑恶的过往了。
身子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接住,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清浅的呼吸拂在额上,鼻端漫着熟悉的龙涎香。
桃花心知是他,一颗心稳稳落下,缓缓睁开眼睛。
浅色瞳仁里隐着担忧,眉尖微蹙,细细打量她片刻,抱她的双手更紧了些,“怎么这般不当心。”
“奴婢该死,令皇上担忧了。”桃花垂首轻声道,耳畔是他沉稳的心跳,不由伸手拥紧了些,似乎这般就可以躲避那无所不在的游蛇一般阴冷的目光。
“也是朕不好,无端将秋千推的那般高,你无事就好。”李华沉声道,俯首,冰凉的唇印上她的额。
桃花埋首四顾,只见随侍的太监都已回转过脸,不由面上作烧,轻轻推开他,“皇上放奴婢下来吧。”
“如何要放,朕抱你回绿竹小苑。”李华朗声道。
桃花抬首,只瞧见他唇角勾起的一抹笑意,拒绝的话语竟生生咽了下去,只轻轻靠在他胸口上,缓缓合上眼睛,隐约听得到古柏树上热闹繁密的蝉鸣,及李华踏在素石小径上沉稳的脚步声。
她心下安定了些许,脸埋在李华胸前滑凉的衣料里,只愿在这一小方静谧里歇上一会儿,哪怕只是一会儿。
绿竹小苑的门吱嘎一声被推开,身子搁上竹榻,软被拉到胸前,素石般冷凉的手滑过脸颊。
“你今日受了惊吓,便歇着,朕先走了,明日再来寻你。”李华沉郁的声音响在耳侧,桃花不知如何作答,索性合目装睡,却仍旧感觉得到长久注视着的灼灼目光。
良久,只听得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睁开眼睛,长长吁了口气,手指却是僵直的,残存着李华抚触过的温度。
然而,在王克目光探过来的那一刻,她与李华便是永生不可能了,或许更早,早在十二岁那年的冬日便永失了与他比肩的资格。
这般脏污躯体若示于他眼前,于自己而言,便是比凌迟更为疼痛的极刑。她嘴唇微颤,手指痉挛着抓住了身下软被,痛楚压在心底,生生的咽下去。
夜半时分心中烦乱,桃花不由披衣出了绿竹小苑的门。夜风凉爽,撩起逶迤在肩的青丝,四散飞舞,抬首,只见微弱的几点星光嵌于夜幕之中,渺小无力,苑外种着几丛修竹,竹叶被夜风吹的沙沙作响,衣料单薄,肩头微有些冷凉,她正欲回身,耳畔却响起一阵清脆的掌声。
“姑娘好手段。”暗影里缓步走出来一个人,身形虚肿,嘴角勾了抹笑意,双手拍合,震的双层下巴微微的抖,“王克这几日冷眼瞧着,皇上同王爷都为着姑娘弄的神魂颠倒,果然王某没看错,姑娘实乃聪慧之人。”
桃花冷冷看着他,微退几步,转身欲走,手腕却被他攥住,顺力带入怀里。油腻的脸蹭上她的脸颊,王克口里漫着一股极大的腐败气息。
桃花恍若又回到了十二岁那年的梦境,黏腻冰冷,身子微颤,奋力想要逃开,却被他紧紧锁在怀中。
“姑娘为何如此惊慌,即便不念旧情,姑娘的命好歹也是我救的,没有王某,姑娘能有今日?”
绵软的指腹抚上脸颊,带起一阵黏腻欲呕的触感。“放开我!”桃花稳了稳心神,压下嗓音里的颤抖,出声低喝。
她摸索着握紧了腰间随身的匕首,手腕却再次被王克扣住,匕首自腰间滑落,钝钝的落在坚硬的泥地上。
“这些伎俩,姑娘就不必在王某面前耍了。姑娘一根毛发丝生的如何,王某都清清楚楚,能不知道姑娘这一手?”王克腻声道,口中热气喷洒在颈侧,竟伸出舌尖来,舔上桃花一侧的脸颊。
桃花侧开脸,指尖微颤,脚下踉跄,几乎被心中愤恨激的站立不稳,指尖掐进掌心,抬头看他,“你究竟要怎样?”
“很简单,姑娘将白玉佩交出来,王某就不再纠缠姑娘。”
“你做梦!”桃花咬牙冷声道。
王克摇头,勾起她散在颈侧的一缕发丝细细玩味,良久,放在鼻间深嗅。“王某从不做梦,姑娘同皇上感情深厚的很,但……”他挑眉一笑,短粗的手指捏住桃花的下巴,冷冷看着她,“皇上若是知道在下与姑娘这般一段风流过往,不知还会不会这般怜惜姑娘。”
王克摇头,勾起她散在颈侧的一缕发丝细细玩味,良久,放在鼻间深嗅。“王某从不做梦,姑娘同皇上感情深厚的很,但……”他挑眉一笑,短粗的手指捏住桃花的下巴,冷冷看着她,“皇上若是知道在下与姑娘这般一段风流过往,不知还会不会这般怜惜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