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争吵过后不欢而散,陆泽选择回到卧室休息,跟米奇吵这一架气的他太阳穴有跳动感的胀痛,回到床上大概十分钟后就进入了睡眠。
而米奇则换了身衣服出了门,本来他是想按照原计划出去找乐子,但现在这种情况下,克沙当然也不会再跟他一块去消遣,摆手拒绝后与卢卡斯一块回了房间,只剩米奇一人出门不知道去了哪里。
其实他知道陆泽是满心的好意,也同样知道这部电影如果真上映了,绝对会掀起很大的波澜,影迷的争议绝对会将他淹没,但他要是真拍人们想看到的那些美好,他就不是米奇了。
他就是想触及伤疤,无谓面临多大的困境,也绝对不会因为对舆论的恐惧就放弃向大众展现他所双眼曾看到的一切,他想要改变,哪怕只是尝试性做出改变,否则这里依旧是一潭死水,永远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他明白自己只是个导演,他能做到的事情并不多,所以他只能用作品去呐喊,哪怕世人们都是聋子,他的呼喊只有自己能听到,起码他曾做过努力,这就已经足够了。
这部电影,他想表达的东西太多太多,可他就是想拍,谁拦着都不行。
“再来一杯,不要薄荷,只要现压的青柠汁,不要青柠片,多加冰。”
“今天是怎么了?自从效应发布之后,你从来没有喝过闷酒,发生什么事了吗?陆泽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德普按照米奇的要求,把威士忌倒入杯壁凝结水滴的杯中轻微摇晃,挤好几滴青柠汁后,摆在吧台上,看米奇脸色通红,有些苦闷的样子,闲下来后便搭起了话。
“没什么,我很好,再来一杯吧。”
“爸爸,不要再给他酒了,你看他都醉成什么样子了,米奇,这是几?”
一只手指纤长的手掌压住杯口,对米奇说话的语气也有些责怪,一根手指立在他面前,吸引了已经醉的不成样子的米奇。
“伊莲娜好久不见,你变漂亮了,我说真的,听说你在拍情景喜剧,怎么样,拍摄还顺利吗?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英国的导演我差都熟”
正式踏足演艺圈的伊莲娜自然不可能再像做酒吧服务生时那样不施粉黛,如今的她,金色长发烫起了卷,脸上的妆容有些妖艳,服装打扮的十分新潮,皮肤应该是保养过了,脸上重新出焕发了这个年龄的女孩该有的胶原带白。
“我?还不错,剧组已经杀青了,我也就成了无业游民,等着在电视上看到自己就好,反倒是你发生什么事了?”
米奇直接从德普手中夺过酒瓶给自己倒上,看到父亲无奈的表情,伊莲娜也没在这件事上过于纠结,既然不开心,多喝两杯也无妨,现在最重要的是了解他到底为什么会如此消极。
“伊莲娜,如果要你在愿望和朋友之间做出抉择,你该怎么去选?”
“所以你跟陆先生吵架了是吗?这个问题,首先我会考虑这个愿望对我来说是否非常重要,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很重要,但我觉得愿望和朋友之间没有必要做出选择吧?如果真的是好朋友,他应该会尽全力帮你实现愿望才对。”
“但是实现愿望的代价有点大,或许有点大为了我受到波及,他才会阻止我实现愿望,看来我不该向你这个小女孩咨询问题,毕竟你也不了解情况,算了,很晚了,我该走了。”
“我送你。”
“不用,晚上一个女孩回来不安全,何况是一个漂亮的女孩这半瓶酒我就带走了,噢法克”
看着手表指针渐渐指向十二点,米奇从怀中掏出钞票放在桌上,将半杯威士忌连同冰块送入口中,或许是咬碎冰块时冻到了脑子,他抱头痛苦的呻吟一声,没有理会伊莲娜伸过来搀扶的双手,晃晃悠悠的离开了狮心酒吧。
十二点的利物浦街道上已经罕有车辆路过,毕竟这条街也不是酒吧聚集地,没有年轻男女再次逗留。
作为沿海城市,气候难免多变,天空不觉间开始飘起了小雪花,二月末的气温低到有些刺骨,他只能把酒瓶搂在怀中,用大衣紧紧包裹住自己的身体,并温暖这半瓶能给他带来快乐的液体。
直到在昏黄的路灯下,胃部忽然痉挛,带动全身出现不适,嗓子眼一紧,胃部收缩挤压食物,最终扶住路灯,弯腰开始呕吐,酒水连带着晚上吃的披萨一同离开他的身体。
手背擦去嘴角拉丝的口水,堵住一个鼻孔用力呼气,将另外一个鼻孔冻出的鼻涕擤出来,手指难免沾上一些鼻水,便随手在路灯杆上擦了擦。
“呃!”
闭目仰头,昏黄的灯光依旧能穿透薄薄的一层眼皮来照亮他的双眼,他原地旋转半圈,呕吐时泪腺受到刺激,泪水从眼角流下,他用手掌末端擦去,表情却是异常的痛苦和狰狞,或许这眼泪并不是呕吐后产生的反应。
深入灵魂的痛苦,永远是一个极端悲观主义者所具备的必要条件,他很危险,连他自己也知道,并且每日受此折磨,他也想过摆脱,但由折磨而诞生出的灵感带给了他荣耀,所以他犹豫,不间断的反复。
他也想过以某些药物或者其他一些东西来分担他的忧虑,但无数的反面案例在警告着他,这些东西不会带给他丝毫的灵感,只能把他搞成一个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傻子,所以他只能承受,在到达临界点时把自己灌醉,好好的闷头睡上一觉,第二天一早接着来。
他从事艺术行业,并想表达自己的思想,他就应该遭受此痛苦,因为一个内心向阳的人哪怕从事艺术工作也不会像他这般,如此磨难,无非是自作自受。
“先生,你还好吗?需要帮助吗?”
一个皮肤蜡黄,眼窝深陷的男人走过来想要搀扶米奇,这人并非亚裔,应该是中东人,而出现在英国的中东人不用多说。
“不需要,滚开!”
“不不不,先生,我很热心,可以给你一些帮助,例如把你送回家,而你只需要支付给我一定的报酬,你觉得怎么样?”
一只大手拽住男子的衣领,米奇那双满是血丝的双眼充满着生人勿近的暴躁,不耐烦的上下打量着男人,男人只能举起双手表示无辜。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给钱就不能走?什么时候英国是你们这帮流民的地盘了?我警告你,只要我想知道,你住在哪个难民营,家里几口人,哪个混混罩着,是被容留还是偷渡,甚至你他妈坐那条船过来的我都能查的一清二楚,记住!没人会为了一条连身份证都没有的难民的命计较,如果你不想你全家老小明天被渔船从海里捞出来,或者捞不到直接喂了鱼,就他妈滚远点,别来惹我!或者在惹我之前,在利物浦打听打听米奇泰勒是谁,狗娘养的闸总。”
一把将男人推开,米奇像是嫌恶一样在大衣上蹭了蹭手掌,点了根烟,转身离开,可没走两步,男人从背后拽住了他的袖子,而他出来的那个胡同里,有冒出了五六个带着不善目光的男人。
“你可能在利物浦很有势力,但我家里人都死了,一发炮弹,我的妻子,我的孩子,都被炸上了天,可我还得活着,所以不想为了点钱把命丢了的话,就把钱都拿出来,你这条命,总比我的贱命值钱。”
一把锋利的匕首泛着白光,刀尖已经抵住了米奇的大衣,从胡同里走出来的六个男人将他围住,并将手伸进了他的口袋。
“值钱的东西你们可以拿走,但他最好别受到什么伤害,我不希望把事情闹大,相信你们也一样。”
身后的路灯把影子拉长,一直延伸到这些难民的脚下,一根燃到一半的香烟被扔在地上,炸出点点的火星,烟雾混合着呼气在低温环境下凝结出肉眼可见的气体升腾到上空,陆泽身后带着两个叼着烟卷,跃跃欲试的壮汉正快步朝这边走来。
见三人魁梧,人家也确实不想跟陆泽他们硬刚,因为没有必要,他们只是为了抢点钱买点吃喝,真要是捅了人,别说捅死,哪怕是伤了这种看起来有些势力的人,他们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我们只是为了吃口饭,当然不会伤害这位先生,但你们再过来的话就说不准了,拿完钱我们会走的。”
“我他妈说让你走了吗!”
怀中已经捂到温热的酒瓶横向砸在持刀的男人头上,酒瓶没有碎,但男人却应声而倒,这又不是拍戏用的糖化酒瓶,这么厚的玻璃估计把人脑浆子打出来也碎不了。
米奇是见陆泽三人到场才决定反击的,毛子兄弟不用多说,体型在这儿放着呢,陆泽更是在法国一个人追着十几个难民打,一打十几口子都没问题,这回四打七还不是小菜一碟?
事实上也是这样,陆泽的反应速度相当快,毕竟早就已经做好了产生冲突的准备,身边的垃圾桶是内外两层结构,双手一拽,带着盖的垃圾桶被拔起,朝着难民的方向直接扔了过去,正好砸在了其中一人的头部。
但这次冲突的主角显然不是陆泽,而是体型魁梧的毛子兄弟俩,俩人这身材打吃饭都困难,身材瘦弱的难民,跟打小鸡崽子没两样,就算对方有武器,这仿军靴造型的大皮靴还是一脚能把人肠子都踢出来。
接着大手拽住衣领,直接把劣质的棉衣扯开,棉花散落了一地,而布匹则包裹住了难民的头部,伴随着一句句苏卡不列特,老拳对准鼻梁骨就是一阵猛攻。
米奇打了一个,剩下陆泽三人一个揍俩,四人屁事儿没有,而这帮难民却只能在地上痛苦的直哼哼。
卢卡斯蹲下蹭了蹭手上的血,从难民的兜里把米奇被抢走的财物翻出来,归还给了米奇,随后看了看拳头上被拉锁刮出的小创口,朝着脑袋又给了他一脚。
“就让他们在这儿躺着?要么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
欧洲国家目前对于难民的态度十分一致,上次在法国打了十几个难民,陆泽也没被追究责任,这次还有米奇这个英国公民成为了被害者,只要不打死,估计四人进警局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出来。
“为什么报警,搭把手,给他们拉胡同里,我说跟你说过,别他妈惹我,你胆子够大,来,咱们接着玩。”
克沙和卢卡斯有些上头了,毕竟两人晚上也喝了不少的酒,没犹豫,直接把人拉进了黑漆漆的胡同里,七个人躺成一团,只能轻轻翻身,伴随着痛苦的轻哼,看起来真是够凄惨的。
“有必要这样么?算了吧。”
既然没有什么行动能力了,再继续殴打就不是正当防卫,而是施暴了,陆泽皱着眉头拉住了米奇的手臂,劝阻了一句。
“你在可怜他们吗?千万别这么想,因为他们绝对还抢过别人,这种人你完全不需要怜悯,因为他们也不会对你感恩戴德,你生在华夏,所以你不够了解,他们什么犯法的事情都做,没有人不厌恶他们,当太阳日落,人性的这块遮羞布被解开时,人们不会像白天一样理智且温和的对待他们,就像在黑夜来临时他们对这里做的事情一样,我们也会还以白眼和不平等对待,至于为什么?”
“去往生中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