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诱惑,强大,且不容置味道的话语,传入了叶笙歌的耳,身躯略微发抖的她,便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看向那双她身躯还大的血红色双眼。.
轰,虚空生雷,庞大的精神力量开始相互撞击,但只不过一刹那,迷茫的叶笙歌,由身体能带起的被动防御,被林虎完全击破。
神魂防御破碎之后,林虎的精神力长驱直入,结合着伥鬼力量的虎目,开始以进入叶笙歌体内的神魂力量,发动了林虎用过许多次的能力,读魂,记忆翻阅。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读的,不是自己伥鬼的记忆,而是一个活着的强者。
相较于伥鬼而言,入侵所带来的记忆,十分模糊。
仅有非常深刻的记忆,才能在林虎的眼形成片段,一个个片段组成了一个不算完整的故事。
悲伤而深刻。
我叫叶笙歌,父亲是一名军人,死在了边境缉毒战,母亲因为悲伤过度,染了重病,不过旬月之间,甚至还不等父亲的死亡抚恤金发下来,便已经药石无用,追随父亲而去。
偌大的家庭说散散,只剩下一个微瘸的老人,和一个四岁的孩子。
理所当然,自己只能随着爷爷一起生活,但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教好一个女孩,于是,他有了一个更好,也更直接的办法,来抚养面前这个女孩。
那是,当成男孩来养。
十年,十年的时间,他没有教会我,如何去做一个女人,他只教会了我,如何去战斗。
拳脚指掌无一不通,剑术身法无一不精,十四岁时,我学完了我父亲,花了足足三十年才学完的东西。
但我不明白,算有了这样的力量,又能做些什么?
强身健体,除暴安良吗?
不,我不想要。
我想要的是鲜花,蝴蝶,漂亮的裙子,美丽的发夹。
而不是因为常年练步法,踩出深深脚印的木桩,和拳脚时常击碎的木人,还有,那一把除了我练功之外,只能用来在江边祭祖的长剑。
更何况,我知道这是没用的。
奶奶是那个动乱年代死去的,一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鼠辈,滥用那微不足道的权利,却活生生的逼死了一个女人。
但在别人口,得知这件往事的我,却根本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爷爷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当初却没能救得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生生打死。
父亲武艺不凡,却敌不过一个柔弱女子,不过趁其不备的一枪,三十年寒暑练的功夫,只剩下一座烈士墓碑,和一个小小骨灰盒。
“这些有用吗?”那年,满头短发的我,站在台阶,看着愈发苍老的爷爷,问出了这句埋了数年的话。
“应该,有吧!”浑浊的眼睛,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迷茫。
这个从小将自己当做男孩养的老人,在那一刻,显得如此的脆弱,混不像当初他对着练功时的自己那般严厉。
“有用?”年少的她,未曾将这当做一回事,气盛时的话,显得那般的锋利。“那奶奶是怎么死的,爸爸又是怎么死的?”
老人沉默了良久,直到口的旱烟都抽到了熄灭,他才反应过来。“没用,没用。”
“我不想学了。”
“你送我的这些礼物。”转头看着那些每时每刻都能看见的木人,木桩,还有年幼学剑时,他每年一把一把削出来的木剑。“我不喜欢。”
“你烧了吧!”
老人的嘴唇动了动,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只站起身朝着屋内走去。“好好好,不学不学。”
“你喜欢看书,那好好念,我送你去你舅舅家吧!”
“武功,不必再学了。”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结果,但我却并不那么高兴,那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我才明白,我伤了一个最爱我的人。
很多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自那以后,他一向笔直的脊背,开始驼了起来。
三个月,他打点好了一切,将我送到了那个并不太喜欢我的舅舅那儿。
我也第一次,来到了大山以外的地方,不过一座小城,我却觉得是世间最繁华的地方。
舅舅不太喜欢我,我知道,他对我父亲和我,乃至于那个老人,都有恨,因为母亲的死,他觉得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她。
但不知道那个老人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他终究还是收留了我,在那座小城,他的家里。
自那以后,我开始像一个普通女孩那样,学,读书,结交新的朋友,不再每日对着那些高高的木桩,和用来练功的木人。
我开始穿了漂亮的裙子,有了美丽的发夹,第二年,我收到了来自一个男生所赠送的,一束鲜花。
虽然,那个流里流气,自以为浪漫,想要壁咚我的男生,被我修理得三天下不来床。
但我,蓄起了长发。
尽管已经形成的本能,让我每天都会抽空练那些,在我看来毫无用处的武艺,尽管,我有时候,会想他,想那个瘸了一条腿,独自住在深山里的老人。
但年少时的倔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是错的,算有错,那也是别人,甚至,是这整个世界。
直到我十七岁,整整三年,那个老人一直没有来看过我,我也一直没有回去看他。
我总以为,时间还有很久,他会活很久很久,直到我原谅他。
或者,他来找我。
“笙歌,你过来。”三年的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最明显的,大概是面前那个男人,我舅舅的态度,说不视如己出,却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冷漠。
看着他难看的脸色,我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那个孤独在家的老人,心脏仿佛被人揪住,然后狠狠的捏了一把。
“怎,怎么了?”
“你爷爷,他。”年汉子犹豫了很久,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低声说道。“他快要死了。”
“怎么会,他身体那么好?”
三年之后,这是我第一次回到这里,却不见以往熟悉的木人,也不见了被踩得满是脚印的木桩,乃至于以前,他视若珍宝的那些小木剑。
全都不见了。
而那个一向健朗的老人,正躺在那张陈年老床,他脸色苍白,以往健硕的身材,变得极其消瘦,一如枯老腐朽的木柴。
医生说,大山颠簸,他年老体衰,经不得了,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脑海,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老人,这个抚养我到十四岁的老人,他要死了吗?
浑浑噩噩的走进房间,那个枯瘦的老人,立刻回过了头,蜡黄的脸,不过一瞬间的时间,绽放出了笑容,一如那些年,他做完木剑,当做礼物送给我时的笑。
和煦温暖,如同初春的阳光。
“阿笙,你回来了?”
“爷爷。”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