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个不好,咱们一家子都要赔进去了,爹娘竟然只要二弟和弟妹逃命,把咱们留下来给二弟和弟妹当靶子!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心狠的爹娘?”
“我也就算了,我好歹是个外人!又没给田家生下一儿半女的。火然文
A`不管我的死活,我没啥意见!可你好歹也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肉,咋也能这般心狠?当家的,都是我连累你了!”
陈氏细声细气的哭声,如同一根根细密的刺,扎进了田五湖的心里,已经疼痛到麻木了。
他喂完马,心里还是记挂着家里出的事情,想着还要去听一下爹娘他们怎么说的,也想着怎么都要为家里出一份力。
可半路就碰到了哭着回来的媳妇,问了两句,才知道弟妹怕是有了身子,自己媳妇又因为这个,被亲娘给骂哭了。
他安慰了媳妇几句,好不容易把媳妇给劝好了。
两人又满屋子翻找着,想找一件好一点的东西,给二弟他们庆贺一番。
可因为他不受宠,家里除了不少他们夫妻吃喝,倒是很少给零用钱。
几件值钱的都还是他没成亲前的东西。
翻找了半天,终于在压箱底的盒子里,翻找出一条红绳子系着的金叶子。
红绳子已经发黑了,倒是那金叶子,却还金光灿灿的,上面连叶子的脉络都清晰可见,十分的精巧华美。
陈氏看着那金叶子,爱不释手:“当家的,这金叶子可真好看。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
田五湖看着这金叶子,才恍惚想起,这是他们家搬到了县城后,生意慢慢好了起来,他过生辰,娘特地给他准备的这个,仿佛还说什么,这金叶子可是有福气的好东西,他们一家子能过上好日子,多亏了这金叶子!让他好好的戴着,别掉了。
他听话的一直贴身带着,后来快要成亲了,觉得有些不好,才将这金叶子取下来放着。
如今看着这金叶子,既然是有福气的好东西,就送给未来的小侄子,也让这福气保佑保佑他。
田五湖这么想着,让陈氏给金叶子又重新打了红结,还找了个红布袋子,装得好好的,两口子一起往前院去,打算给老二两口子道喜。
他们也算松了一口气,这田家总算有后了,要是个侄子,以后说不得他们两口还得靠着这侄子呢。
结果,他们两夫妻走到墙边,因为门没有关,里面的声音也不大,就听到了田货郎的那一番话。
田五湖两夫妻当时就傻了,后来听得田四海要出来,田五湖才反应过来,一把拉着陈氏躲到了黑暗处。
看着田四海两夫妻收拾了几个包裹然后进了屋,又听着田货郎的交代。
再看着田四海夫妻从后门偷偷的走,消失在了夜色中。
两夫妻才摸着黑,一路不做声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田五湖想笑,笑不出来。
想哭,却眼眶都是干的。
好半晌,才开口:“阿芳,这辈子是我耽误你了!如今田家要大祸临头了,我也不知道明天会是啥样,我没用,可我不能连累你!我现在就给你写一封休书!休了你,这样田家即使出了事也和你没关系!”
说着就要找纸笔写休书。
当年,他是田家的长子,那也是被送到学堂学过几天的。
陈氏顿时哭出声来:“当家的,我不走!我陪着你!”
田五湖却坚定的摇摇头,飞快的写了一封休书,又将自己积攒了几十年的值钱的,一股脑的全部用包裹卷起来,想了想,将那金叶子也塞进包裹,一起推到了陈氏的面前。
“明天一早,你就拿着休书和这包裹回娘家去!以后要是有合适的,你就改嫁,好好的跟人家过日子!”
陈氏生性本来就软弱,拿着休书和包裹,就只会哭了。
田五湖柔声安慰陈氏了一晚上,却不管陈氏哭也好求也好,终究不改主意。
等到天一亮,他不顾陈氏的哭求,拖着陈氏,打开后门,狠心将陈氏给推出门外。
陈氏在外面敲了半天门,也没等到开门。
抱着包裹,看着慢慢热闹起来的街道,一时迷茫极了。
倒是隔壁家的婆子出来买菜,看到陈氏。
因着张秋菊舍不得,觉得老大和老大媳妇反正不能生儿子,也不能继承家业,也懒得雇人,干脆将家里的活都丢给了老大两口子。
这陈氏经常出来买菜,加上田五湖又是老实的,经常没事搭把手,两夫妻跟隔壁婆子倒是关系十分好。
婆子见陈氏抱着包裹,哭得眼睛红肿,想着昨儿个田家出的那事,顿时就明了了几分。
拖着陈氏到一旁,细细的询问了一番。
陈氏如今正是彷徨无依,没个主意的时候,婆子一问,她也就啥都说了。
婆子一听,既觉得田货郎和张秋菊太过心狠,又觉得田五湖太可怜,都这样了,还记得放自己的媳妇一条生路。
忍不住就多嘴,给出了一个主意:“你家男人这般心疼你!你真忍心看他去死?田家这事我听我家主人说是要专门对付你那公爹的!估计是树大招风,碍了人的眼了。若真是要救你男人,你倒不如去求那闹事的去,让她们不要闹了,说不得你男人还有救!”
陈氏本就是个没主意的,听到婆子这样说,就当了真:“真的?我去求求人家,就能救我家男人?”
那婆子含糊的道:“现如今不是也没别的法子么?死马当活马医呗!要是真成了,你男人的命就保住了!”
陈氏一听能保住自己男人的命,哪还有不肯的?
只是不知道闹事人的地址。
还是那婆子道:“我倒是听说了,好像住在燕子巷,你去那里打听打听去?”
陈氏有了目标,咬咬牙,谢过那婆子,抱着包裹就往燕子巷去了。
那婆子见陈氏走远了,才露出一丝歉疚之意来,捏捏怀里的那个硬邦邦的荷包,到底硬了心肠回了自家院子。
等到那婆子进了屋子,陈氏也早就走远了,才从两家相邻的树上,跳下一个汉子来,啐了一口:“老虔婆,为了银子真是昧良心!”
说完这话,他左右看看没人,也三步两步的消失在了巷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