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芷比嘉宁大两岁,跟在她身边已有六年,行事颇为稳重,是卢贵妃特意配给她的大宫女,只不过嘉宁性情张扬跋扈,并不喜欢行事稳重老成的蓝芷,倒是嘴甜,又会讨她欢心的莲红颇得她喜爱,前些日子莲红受她被木君璇鞭打一事牵连,被卢贵妃给贬到浣衣局去了。
蓝芷诧异的看了嘉宁一眼,聪明的没有多问,默默的跟在她身边,嘉宁也没有传步撵,带着蓝芷和一个小太监,便朝着慈宁殿行去,来到慈宁殿的时候,临近申时,这个时候太后睡午觉也起来了,不会打扰她休息,时间恰到好处。
萧太后只睡了半个时辰的午觉,起床已经有一阵子了,嘉宁过来的时候她正在花园修剪一盆盆栽的枝叶,她没事的时候并不会一味坐着不动,而是尽量找机会多活动身子骨,听得宫女来报,她握着花剪的手微微一顿,下意识的就要开口拒绝,只是拒见的话溜到唇边时候,不知想到什么,又换成:“去传她进来吧。”
“嘉宁见过皇祖母。”嘉宁走进花园,来到萧太后面前,恭恭敬敬的朝她行了一礼。
“起身吧,你来我这有何事?。”萧太后放下手中的花剪,站起身体朝她看了过去。
“请皇祖母救我。”嘉宁并未起身,反而噗通一声,跪在太后面前,以头伏地,泣声开口道。
“你有什么事,需要我相救?”萧太后静静的看了她一会,才道,嘉宁心一紧,不敢隐瞒,详细将私牢一事说了一遍。
“这事我知道,但是我无能为力,你回吧。”萧太后摇了摇头,转过身,准备回内殿。
“皇祖母,孙女自知自己有罪,本不该前来打扰,只是那木君璇如此咄咄逼人,她所针对的并非孙女一人,而是针对我赵氏一族的整个皇室,大朝殿上的事,想必皇祖母您也听说过,她面对君王,不仅无半分臣民应有的恭敬,还肆意攻伐朝纲朝律,生生死晕了父皇,我怀疑她和前太傅周老先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嘉宁从地上抬起头来,看着太后的身影,大声道。
“嘉宁,你身为公主,当知有些话不可乱说,你说木君璇与周太傅有关,他们是什么关系,你又有什么证据?”萧太后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嘉宁开口,至于木君璇不敬君王这个理由,直接被她忽略,那无法无天的女子,哪里只是不敬君王,估计天下间,压根没什么人能让她心生敬畏之心。
“我,我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只是一种直觉,我从我外祖口中得知,兵部尚书林昊林大人,幼时曾在周太傅座下听过课,这些年来从未有人提过此事,不过是因林大人当时年纪太小,大家都以为他不记事,也就没人把这事放在心上,如今事隔二十多年,他突然一反常态,如此力挺木君璇,我想,不可能没有原因。”嘉宁呼吸一滞,她终究没把卢国公疑是发现了前太子遗孤一事给说出来,而是讲出她所知的另一件事。
“林昊?不错,林昊的父亲林孟然与周太傅的儿子私交甚笃,周太傅在世的时候,林昊那孩子不过五六岁的年纪,换一般人,这么小当然入不了周太傅的眼,但如果这个人是林昊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骤然听得嘉宁提起林尚书和周太傅的关系,萧太后不由自主的开始回忆当时朝中的情景,半晌之后,才缓缓接口道。
“这就对了,周主傅伏诛的时候,林大人虽只有五六岁,可这个年纪,普通孩子都记事了,像林大人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自然记得更加清楚,这木君璇没出现之前,林大人一心一意的辅佐我父皇,木君璇一出现,他甚至不惜挟天下民意来与父皇对抗,若非她的身份来历对林大人来说,十分重要和特殊,林大人何以……”嘉宁急忙道。
“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萧太后没有立即接话,她足足沉默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抬目对嘉宁道了一句。
“皇祖母……”嘉宁大急。
“吴庸,送嘉宁公主回去。”萧太后面色微沉,转目对侯在一旁的吴太监分咐了一句,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嘉宁反应,抛下她径直朝自己的寝宫行去。
“公主,请回。”得了太后口谕的吴庸也顾不得去管嘉宁的脸色,走到她面前,朝她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
嘉宁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由蓝芷扶着,像木偶一般朝着自己的青曦宫行去,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抬目看向蓝芷:“蓝芷,是不是看着我倒霉,眼见我性命不保,咱们青曦宫上下表面惶恐,心里都很高兴?”
“公主,蓝芷不知道外面的人如何看公主,但对蓝芷而言,您是我的主子,只要您过得好,我才能过得好,我相信青曦宫上来和我都是一般心事。”蓝芷听得心头一紧,她微微沉默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接口道。
“呵呵,蓝芷,我以前总觉得你性子沉闷古板,又不会说话,若不是母妃送给我的人,我早将你遣走了,如今看来,实是我眼拙,你是真聪明,也会说话,平里日不附和我,不拍我马屁,多半是觉得这样的主人让你无话可说罢了。”
“这样,我写封信给你,你送去兰园给木君璇,我的案子不是明日就要交由大理寺提审么?我要在此之前见她一面,否则,等我被羁押起来,想见她就难了。”嘉宁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就在蓝芷被她看得浑身发毛的时候,她忽然笑了一笑,接着开口道。
“明日只是授案,即办理交接,受理案件,公主身份又与常人不同,没定案之前不会被羁押,即便是要唤公主和人证上堂,亦须等一切资料收齐之后,只是那木君璇对公主没有半分善意,您这时候给她写信约见她……”蓝芷身为大宫女,很多事的基本章程都是知道的,很快接过话头,唯有说到给木君璇送信的时候有些犹豫,倒不是她不敢去送,而是她能感觉到,木君璇对嘉宁公主没有半分好感。
“无妨,敌人,有时候不见得不能合作,既然父皇和皇祖母都放弃了我,我就只能自己想法子,最坏的情形,不过就是保持现状罢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嘉宁微眯着眼,目中有着一抹旁人不能理解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