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予觉得,她肯定是被方才的那两杯酒熏得,或者是被韩彦的磊落坦荡给蛊惑了,竟然点点头,答应了!
韩彦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推门侧身请道:“请进。”
舒予迈步而入,单从那稍显严肃的如常面容上,并看不出什么端倪。
实则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有些像好奇的孩童,明知道那蜂巢里不仅有甜甜的蜜汁,也可能有野蜂随时准备蜇人,可还是忍不住探出手去……
两人前后脚进屋,关门同桌相对而坐。
舒予颇有些正襟危坐地端肃着,极力镇定地问道:“韩大哥你说吧,明日赏菊花会都要注意些什么?”
眼神却有些飘忽,并不敢像往常一样,坦然大方地跟韩彦直视。
韩彦朗然笑道:“这个不急。”
长夜漫漫,他们有的是时间。
人生的第一次表白,面对的又是将来要共度一生的人,怎么能不慎之又慎,力求完美!
将来等两人老了,再回头翻阅这些旧事时,也会觉得甜蜜美好,回味无穷。
说罢,韩彦给舒予和自己都斟了杯茶。
舒予皱眉,迟疑道:“晚上饮茶不太好吧,提神醒脑的,容易影响睡眠……嗯,再耽误了明天的赏菊花会就不好了。”
本来她这会儿就已经被韩彦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惊得心绪翻腾,一时难以平静入眠了,这要是再灌一肚子茶,晚上也不用睡了。等明儿个顶着俩黑眼圈去参加赏菊花会,可就闹笑话了。
韩彦微微一笑,眉宇间是一如既往的深情你刚和体贴,温声低语道:“这个我知道。所以刚才特地跟小二的交代过了,只放些安神助眠的花茶,茶叶只添了少许增味,不碍事的。”
舒予轻轻地皱鼻闻了闻,果然有一股子香甜清淡的花香味渐渐地弥散开去,遂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捧起茶盏轻啜一口。
一杯热茶下肚,驱散了内心的浊气纷乱,舒予只觉得整个人从里到外的都舒坦不少,双臂随意地搭在桌子上,紧绷的身体也慢慢地放松下来。
韩彦见状微笑,暗赞一声。
掌柜的果然是“真心报恩”,这茶里的添料必然都是极好的。
“我先前的话都是真心的。”毫无预兆的,韩彦突然倾身捉住舒予的双手,认真地看进她的双眸,郑重而深情地说道。
舒予一惊一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先前的什么话?”
话刚落音,不待韩彦回答,便已明白过来,两颊顿时腾地升起红霞,双眸里瞬间泛起一层薄雾,水光潋滟、柔媚多情。
韩彦见了,心口欢喜到闷闷地发紧发疼,恨不能将眼前的人儿紧紧地搂在怀里才能勉强纾解一二。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韩彦低哑而温柔地吟诵道,“舒予,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很久?
舒予怔然抬头,难不成韩彦早就对自己起了心思?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
韩彦见状,遂低声款款笑道:“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或许是你我前世在月老跟前早就定下的缘分,所以当初我才会不远千里奔波到獾子寨,且恰恰好又投宿到你家……”
韩彦的深情告白很让舒予心动。
姑娘家嘛,大多都喜欢听浪漫的情话,尤其是这种前世今生的缘分,最是让人神往着迷。
可是韩彦万万不该提“当初”二字。
此“二字”一入耳,意乱情迷的舒予,如陡然间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整个人瞬间都清醒过来。
挺直身姿,用力抽回双手,舒予脸上的热意渐退,杏眸中潋滟的水光慢慢消散,一双眸子清亮且坦然地看向韩彦,丝毫都不躲避,更谈不上羞怯欢喜了。
面对舒予突然的变化,韩彦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觉得不好。
果然,对坐的舒予凉凉一笑,轻声吟诵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呵韩大哥还真是深情……只是不知这诗里的‘君’,到底是指的是谁?”
韩彦一时愣住。
还能有谁?
当然是近在眼前的她了!
韩彦相信舒予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冷静到冷漠起来,更不会无端这么发问,可是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舒予这清冷的话里,到底有何深意。
舒予看着韩彦一副呆愣愣的想不出缘由的模样,清冷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韩彦对于亡妻的深情,她可是一直都看在眼里的,因为他从来都不曾遮掩,就那么大方坦然地宣告,亡妻在他心目中不可撼动的地位。
可是现在韩彦对她表白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说什么“前世今生,唯有她一人而已”!
那小望之不幸早亡的母亲又算是什么?
韩彦这到底是在欺骗他自己,还是糊弄她“少不更事”的好哄骗呢!
韩彦看着对面陡然间怒气四溢的舒予,莫名其妙,一脸无辜。
他好好地诉着衷肠,眼见着两人就要坦诚相见、相知相爱相守了,舒予怎么突然间就变了脸?
毫无预兆,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舒予见韩彦一脸迷茫,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失望又生气,起身拂袖告辞:“我累了,要先回屋歇息了……告辞!”
说罢,就要抬脚离去。
韩彦腾地站起来,快一步拉住舒予的手,二话不说,一个用力将人拽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不放。
虽然他不知道舒予为何突然生气,甚至要愤而离席,但是潜意识里却很警醒,决不能就这么放舒予离去,否则将来他定然会后悔不跌的!
舒予没有想到韩彦软的不行就来硬了,竟然会直接以怀抱禁锢了她的自由,顿时又惊又怒,拳打脚踢地挣扎怒斥道:“你放开我!”
韩彦当然不可能放开她。
不但不放开,甚至随着舒予的扭动挣扎而加大了力度,将人紧紧地箍在自己怀里,只留她一张嘴还能气愤恼怒地跟他徒劳叫嚣:“无耻!放开我,你这个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