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就记下这些吧。”韩彦笑道,“等回头想起来,再来麻烦柳掌柜。”
“不敢不敢。”柳掌柜连连拱手笑道,转身到柜台后去结算。
未及拨动算盘,倒是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帖子来,双手递给韩彦,笑道:“这是谭老先生嘱托小店转交给韩先生的帖子。
原本是要派人去獾子寨给韩先生送去的,可巧您今日就来了,可见是缘分!”
缘分不缘分且不说,谭老先生怎么会想到给他下帖子的?
他们不过是在一个月前有过几句简短的交谈而已,而且当时谭老先生对于他于“三味”的解读,显然并不是那么赞同。
韩彦诧异扬眉,接过帖子,打开一看,是邀请他参加六月初九的文会的。
“珍珠梅雅集?”韩彦眉头微蹙,面露疑惑。
柳掌柜立刻笑着解释道:“谭老先生的家中有一处园子,因遍植珍珠梅而取名为珍珠梅苑。
“每年六月珍珠梅绽放时,谭老先生都会在那里举办文会,邀请远近的读书人参加,赏梅饮酒、吟诗作赋。
“这可是咱们秀水河子镇一年一度的文坛盛会,就是在县府都小有名气呢!
“去年,县中的林举人还特地应邀前来,在雅集上分享了他乡试的经验呢!这可是十分难得!”
柳掌柜说着,一脸的激动神往。
要不是他这辈子做了商户,无意也无能科举,他说什么都要挤破脑袋进雅集,跟林举人好好地学习讨教呢!
“去吧,去吧!”柳掌柜见韩彦脸上并不见多少热切,立刻热心地劝说道,“虽然参加雅集的人才学参差不齐的,但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嘛,总会遇上可以讨教的对象的。
“别的不说,就谭老先生那半生积累的丰富的县、府、院三试的应考经验,就十分难得可贵呢!”
谭老先生拼搏半生,才考了个秀才的功名,这其中的应考经验不可谓不丰富。
有前人指路,这道途中就能少走不少弯路,通畅许多呢!
见韩彦不为所动,柳掌柜继续游说道:“你好好地想一想,难不成你就甘心在獾子寨做一辈子的教书先生?”
韩彦闻言一时怔愣,等明白过来柳掌柜话里的意思后,不禁哑然失笑。
他不为所动是因为他早就考取了进士,自然就对这、府、院三试的应考经验无甚兴趣了,没想到柳掌柜竟然会误会他是无心科举仕途。
不过,柳掌柜的这份热心,韩彦还是感激领受的。
“好啊。”韩彦爽快应道,“若是谭老先生再来贵店的话,还请柳掌柜帮我捎句话,就说六月初九,在下一定会准时赴约的!”
“好好好!”柳掌柜一叠声地应笑应道,“韩先生尽管放心,这句话我一定帮您带到!”
两人又就珍珠梅雅集的事情闲话几句,柳掌柜便把账目都算清楚了,又特地给抹去了零头。
韩彦道过谢,结了账,便带着纸墨书籍告辞了。
柳掌柜亲自将韩彦送出了翰墨斋,目送他牵马到了斜对街的张家布庄,这才转身进去。
若是他看得不错,这位韩先生,将来在科举一途上,肯定比谭老先生走得还要远!
提前结个善缘,既是他的一片心意,也算是为将来下注。
那厢韩彦刚到张家布庄门口,还未来得及拴马进去,张李氏等人就抱着几块质地绵密、花色新鲜细棉布,说说笑笑地出来了。
小望之还换了一身湖蓝色的小褂,簇新簇新的,上头压折的衣痕还很明显。
“婶子又给小望之买新衣服了。”韩彦心里一暖,面上却笑道,“小孩子的衣服穿一季就小了,家里那几件夏衣足够他穿过这个夏天的了,婶子又何必破费?”
“什么破费不破费的!”张李氏瞧着小望之虎头虎脑、咧嘴欢笑的可爱模样,欢喜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道,“我和你大叔就舒予这一个闺女,平日里就是想疼这样可爱的小孩子都没处疼,这都还得全赖咱们小望之成全!”
“就是就是!”张猎户也笑呵呵地说道,“再说了,小望之模样长得俊儿,要是成日里穿得破破烂烂的,岂不是白瞎了这张脸?!”
面对两个宠娃入骨的长辈,韩彦除了无奈笑叹,又能多说什么。
“望之,过来。”韩彦招手让小望之近前,笑着问他,“奶奶给你买了新衣服,你有没有跟奶奶道谢。”
小望之便抱着两只小拳头,笑嘻嘻地冲张李氏晃了晃,咧嘴笑道:“奶奶,谢,谢!”
“小望之可真乖!”张李氏欢喜极了,弯腰将小望之抱了起来,又对韩彦嗔怪道,“什么谢不谢的,一家人,多外气啊!”
韩彦笑着连连称“是”受教。
琐事办完,一行人便启程回家。
因为张猎户中午喝了不少酒,山路又盘旋崎岖,安全起见,所以回程便换作了舒予赶车。
韩彦则骑马同行。
路上,舒予将先前碰见白起的事情和韩彦说了,末了又笑道:“白起还说,王记马行最近新进了一批上好的瓦剌马,韩大哥若是去买马,他一定会给你留一匹最威猛的神骏呢!
“没想到,韩大哥竟然直接从李掌柜那里买了马回来。”
说罢,舒予看了一眼身畔如闲庭信步一般轻松地在山林间踱步黑马,又笑赞道:“不过,眼前这匹马倒也不错。”
头高胸阔,四肢强劲有力,毛色黑亮,可比她家那两匹马好了太多了!
韩彦笑道:“回头见了白起,我再向他好好地道谢并道歉。”
感谢他的热心帮忙,抱歉自己让他的一片好心落了空。
舒予笑了笑,不再管韩彦和白起这些“哥俩好”的琐事,好奇问道:“韩大哥,这匹马价格多少?”
韩彦抬手摸了摸马脖子上的猎猎鬃毛,笑道:“十五两。”
“这么贵!”
舒予还没说话,张猎户倒先忍不住惊讶瞪眼,愕然脱口问道,“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银子?”
寨子里的孩子们交的束,可远没有到这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