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球上,在这2017——或者说是2018年,手机是一种非常普及的东西。不说人手一个,但平均算下来人均一个也大差不差了。
可那毕竟是地球啊!
现在呢?她在一个虽然经过穿越者改造,但怎么看怎么都是农业社会的地方,这里有朝廷,还有江湖,这里的作物亩产百斤,这里的运输依靠人力或者牛马,这里的通信方式不比运输方式高端多少。
但是,这已经是她第三次看到手机这种东西了!
第一次见到的手机可能是老魔童的,第二次见到的手机是水色的,那么,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个手机,又是哪儿来的?
夏含清在第一时间盯紧楼主。
在之前的相处中,楼主没有表现出一点儿穿越人士的气息,此时这个手机,算是什么意思?
满脑子的疑问无法解答,夏含清想伸手看看手机,又不想伸手。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局?如果她暴露自己认识手机这个事实,那么,是否自己的身份也会紧跟着暴露?脸上的面具,还能遮掩她、保护她吗?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洛九天问楼主:“这是什么东西?”
楼主轻轻地笑,笑容和前一晚上灯光中的笑容没有什么不同。她把手机取出来,送到夏含清面前:“我看你有缘,把这个东西送给你。”
夏含清伸出手,怀着十分警戒,接下手机。
普通的黑色触屏手机,看不出品牌和型号。
把手机窝在手里假装打量,手指悄悄尝试着点击手机右侧的开关键,没有反应,估计是电池已经没电。
“这个,给我?”夏含清不知道怎么样说话才能不暴露,只能尽量少说话。
楼主把盒子重新收起来,似乎并不打算解释:“这是给你的,带上它,离开这里吧。”
“可是……”夏含清还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望向洛九天,恰好洛九天也在看她,眼中明晃晃写着:先离开这里再说。
“那我把账结了吧。”夏含清把手机装起来,手摸上银票。享受了服务就该给钱,这是很合理的行为,夏含清不会赖账。
楼主一声吩咐,夏含清最初看到的那位丫鬟走进来,对夏含清说:“请客人赏白银一十五两。”
这么少?
夏含清还没忘记案桌上的画作,在掏钱的时候连忙说:“还有那画,我可以买吗?”
“这幅画,实在无法定价。”
楼主自己走到案桌前,把画作收起来,送到夏含清面前:“客人喜欢,便带走吧。”
夏含清确实想要这幅画,立刻就接下。但她也没有白占便宜,而是取出二十两银子,送给丫鬟:“给,不用找了。”
“多谢。”丫鬟恭恭敬敬接下,话语也客气,但夏含清偏偏觉得她的语气很奇怪。心里难免有些怪异,开始胡思乱想,甚至怀疑这人会不会是坏人易容……
等到夏含清带着洛九天下楼,楼上传出声音,夏含清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
楼里的那位丫鬟正在批评楼主,为什么那谁谁公子花白银千两都不能求楼主一幅画,夏含清一个短发小丫头反而能用区区二十两银子得一番招待,还有画作一幅?
白银千两?
夏含清听着这个数值,心都在打颤,白银千两啊!
这要是放在普通农家,全家人种几十年的地,都未必能攒下来白银千两!
果然,就算是落后的地方,也不缺有钱人。
然而,这白银千两居然不能求一幅画,看来,就算是有钱人,也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以及,这位楼主很有气节啊!
那么,问题出来了,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手机又是怎么回事?
心中有种种疑问,脚下却不止步,夏含清跟在洛九天后头,边走边思考。
白天的更俗楼远不如晚上热闹,就连看守大门的人,都无精打采,夏含清和洛九天顺利离开,水色还逗弄了看门人一下,把看门人弄的精神百倍,而后又萎靡地睡过去。
不用去看,夏含清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无奈地看着水色作妖,并思考以后会不会碰到黄明大师那种人,把水色给收了……
走出更俗楼,水色给夏含清介绍他晚上打听到的消息。整个更俗楼的生意很多,夏含清进的是消费最高的地方,这里的楼主们才情容色都是第一等,还不卖身。甚至,有很多名作名篇还出自这些楼里,这里的楼主们地位最高。相对地,从其他门进入更俗楼,就能享受到一些不同的快乐!
“夏含清,我在那边的楼里,还听到人家唱曲儿呢,唱的那个《摸摸》,词儿怪怪的,你想听吗?”水色提起他去看过的楼,有很多话要说。
夏含清:……
“我不听!”
不用想都知道,水色说的《摸摸》是个什么玩意儿。老实说,她还挺想听的,毕竟,她更感兴趣的,其实就是那些地方才对……
好想去见识见识啊!
不过,有男朋友的人,做这种事要三思,夏含清没有冲动,她不急,不急,以后机会多的是!
泰辉城有联山,一派好景致。夏天的山中有冷泉和金花果,很招人喜欢。这世界没有什么系统的旅游行业服务,但愿意旅行游玩的人也大有人在,像联山就能吸引不少不怕热、不怕苦,精神头足的人,而联山也有客栈、食铺、茶肆应运而生。
夏含清不知道这些,但她此时正在联山。
离开更俗楼之后,夏含清心里有万千思绪,想要和洛九天好好聊聊,又怕客栈鱼龙混杂,怕他们说话被别人偷听了内容,甚至还会觉得从楼主那里拿到的手机是烫手山芋,万一被人放了定位系统怎么办?
想来想去,总觉得找个没人的大山,选个凉快的地方聊天正合适——谁让那一瞬间恰好抬头,看到了远处高耸入云的联山呢?
人说望山跑死马,为了避免自己太累,夏含清是乘坐马车奔着联山去的,水色和两个魇兽负责驾车,她就坐在马车里,和洛九天商量该怎么准备一顿野味大餐。她已经买了全套锅具碗筷,材料齐全!
洛九天:就知道,去山里找地方聊天只是个借口!
真要是想聊天,搁哪儿不能聊?
就说现在马车跑在路上,大路两遍全是平坦的地面,趴地草只能高过脚踝,连个鬼影子都藏不住,这马车里难道不安全吗?聊天内容难道会被谁偷听窃听吗?
夏含清在马车里盘算的开心,压根也不想想,真要是人迹罕至的大山,为什么道路上的野草如此地少?
遵循夏含清的交代,黛凌一直把马车拉到山脚下才止步,还特意选了个有阴凉的地方,安排水色把马扣好绳子,自己喊夏含清,希望能得到夸奖。
夏含清从马车里出来,如黛凌所愿:“嗯,不错,这地方,真,真……”
人真多啊!
放眼望去,没有十个人,也有八个人。这些人并不是聚在一起,而是分别站在不同的地方,而且都在朝着山上走。想来,在这大山里面,肯定还有更多的人。
最明显的一个证据就是,那些山道是特意打理出来的!
“哎呀!本来以为是个荒山,这一不小心,还进了个风景区呢?”
夏含清从马车里走出来,抬头看山顶。这会儿站在山脚下,看到的山似乎比远处看着更高了。
“来,背着。”夏含清递一个大包裹给洛九天,同时自己背上一个大包裹。
包裹里不是别的,也就放了锅碗瓢盆筷子勺子调料包而已。
洛九天很无奈地背上包裹,万幸,不重。
老实说,很多时候,洛九天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和夏含清的差距。比如,几十斤的东西,对夏含清来说轻如羽毛,拎着几个小时也不觉得累。他却只是个普通人,承受的重量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逐渐递增。
他能怎么办?
当然是忍啊!
谁让他是男人呢?
两个背包客一起上山,别人会看一眼,但不会看第二眼。普普通通的两个人,没什么值得多看的点。
夏含清耳朵好使,听别人说话,多听几个人说话——有没有侵犯别人隐私,这个夏含清就不懂啦!那个,既然别人是在公共场合说的,她也没有安装窃听器,都是凭自己耳朵听来的,这应该不算侵犯吧?
听的多了,夏含清拼拼凑凑,也就弄明白,为什么山里这么多人。
这山要是放到地球,那绝对会是风景区,还是人气很旺的那种。在这山里,绿植繁茂,动物种类繁多,最重要的是,夏季有冷泉,冬季有温泉,夏季有凉透心的金花果,冬季有暖胃的福页果。这些东西,能给联山带来经久不衰的人气。
“走走走,去泡冷泉,吃金花果!”夏含清一下子来了兴致。真好,随随便便选了一座山,就选了这样的宝山!
假装忘记先前抬头时只能看到这一座山的事实。
洛九天紧跟着夏含清。
说起来这山确实有趣,明明头顶上艳阳高照,在别的地方这会儿温度该非常热才对,这会儿却只是感觉有点热,手放在头顶都不会烫人。在夏含清的想象中,这么热的天,爬山是会流汗的——此处仅指其他人,毕竟她是被万物娇宠的孩子,走在树旁边都有大树为她送阴凉——然而,她几乎没见到谁的脸上有汗珠子。
没见到就是真的没见到,她的视力毋庸置疑。
渐渐地,周围能看到的人越来越少,头顶被高大的树木遮挡,洒下来的阳光也变少。夏含清开始放出自己的精神力,搜索附近有没有可爱的小生物。
哪些是可爱的小生物?
比如,小花鸡啦,兔子啦!
小花鸡给自己吃,兔子给洛九天吃,完美!
想的很美,想的快要流口水。很遗憾她走的是前人踩出来的道理,每天都会有人走。即便有小花鸡和小兔子,也不会在这附近转悠!
白费功夫,一无所获。还想把搜索范围扩大,忽然听到一阵尖锐的叫声:“救命!救我!”
那声音犹在耳畔,夏含清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附近也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喊救命,快去看看。”
“小心!别多管闲事!”
“看情况,保护好自己!”
听力好,能把别人说的话都听见,夏含清没看到那些人,但能猜到他们的位置。听着这些人说的话,夏含清很泄气。
在地球上的时候,新闻经常报道一些碰瓷的事情,社会甚至有一种老人摔倒大家都不敢扶的情况发生。这是人与人之间信任的丧失,但却是无奈自保的手段。毕竟,做一件好事未必能让自己成仙成佛,但招惹到一个无赖,却能把自己全家拖垮。
夏含清本以为,这个世界不会有那些事情发生,大家都能展露自己的热血,没想到,大家说出来的话,还是这么……
“想什么呢?”洛九天仗着个子高,捏夏含清的脑袋,揉夏含清的头发。
夏含清本来垂着头,被洛九天这么攻击,气呼呼地昂起脑袋:“不要闹!”
被洛九天这么一打扰,夏含清心里的气也散了一部分,她默默地朝着呼救的位置走去,心想,别人不愿意帮忙,那我去帮忙!
别人不就是,不就是怕,怕……
脚步没停,但夏含清的心里忽然扭过劲来。
这是一个,杀人放火都有可能逃脱制裁的世界,这是一个拥有完整律法,却不能约束所有人的年代。惜命或是自保,有什么不可以呢?凭什么被指责呢?
侠客才能行侠仗义,普通人只想好好活着。
她也学过文化知识,她也懂得许多道理。捧邪养恶的坏处她不是不知道,但她不是救世主,没有立场指责那些仅仅希望自己好好活着的人。
等夏含清走到先前呼救声响起的地方,夏含清看到,一个姑娘正扶着树干休息,身边还有一个小伙子,衣衫狼狈,裤子甚至被扯掉一大截,胸膛也有血道道,浸湿了薄薄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