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八点,在源东区人民法院的审判大厅,各路人马齐齐拥了过来,早早的就排起了长队,因为今天有一个重要的案件要开庭审理。
法院的工作人员站起了人墙维持秩序,备受瞩目的“官二代”宋振江涉嫌强奸案,就在今天审理,由于前期的媒体渲染,加上人类与生俱来的仇富仇官心理,今天不把他判个几十年都不解恨。
上午九点,押送宋振江的警车缓缓开进了院子,各位媒体记者及相关人员陆续进场,包括很多没有旁听证的人员,站在了外面大厅中盯着屏幕上传出来的影像。
九点半,案件审理准时开始,随着法官们的入场,全体旁听人员起立迎接,肃穆的场合,让人们屏住了呼吸,法官一声锤,审判准时开始。
原告人、被告人、公诉人、被告辩护律师全部进入工作状态,在法官的主持下,你问我答,针锋相对。躲在旁听席一角的宋东青,全身紧绷,表情凝重。
突然,随着一声问话,全场被迸发出了一阵惊呼,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简直无法想象。宋东青不自觉的身子前倾,按耐不住内心的惊喜!什么情况?
原告辩护律师显然也没有料到刚才的回答,再次确认:“受害人,我再问你一遍,请你如实回答,你确定被告是强行跟你发生关系吗?”
受害人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女孩,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战战兢兢:“我也无法确定,我们是…恋爱关系,谈了两个月。”这句话一出,全场惊呼,这是定罪最为关键的要素,这个小姑娘这是吃错药了吗?
公诉人是检察院的同志,听到这句话,也有些急眼,“原告,请您保持清醒,冷静的告诉我,你跟被告是什么关系?”
原告有些害怕,扭捏的回答:“我们谈了两个月恋爱。”
“请你叙述一下当晚的情况。”被告辩护律师接着问道。
“那一晚,振江喊我吃饭,吃完饭我们去唱歌,他给我买了鲜花,半夜了…都没有走,我当时有些困了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过了几个小时,就感觉有个人趴在我身上,我一看是宋振江,就有些害怕,让他不要乱来,他不愿意,然后就……”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一屋子的人。
公诉人听到这句话,立刻打断了她,“这跟你以前的叙述怎么不一样?你以前说的是……”
“法官,我认为公诉方是在诱导原告,我抗议!”这个时候,辩护律师大声请求法官裁决。法官示意安静一下,“辩护律师继续提问,公诉方暂停发问。”
“原告,我问你你跟宋振江的感情如何?他对你怎么样?”辩护律师继续询问。
公诉方又不同意了,打断了询问,“法官,我们认为辩护方提问与案件无关的问话,请求阻止。”
辩护方随即说道:“法官,我只是在体现还原当时原告的心理和意志,请允许我的询问。”
法官和旁边几个合议人员商议一下,“法庭采纳辩护人的叙述,请继续发问。”
小姑娘继续说道:“宋振江对我很好,我是南方人,在这边没有亲人,他帮我租了房子,给我钱。还…有时候在出租屋里过夜。”
这句话一出,又是一派哗然,旁听席的记者们都惊呆了,大家都在耳语,法庭内部吵闹声大起,法官敲了敲锤子:“大家安静,法庭之上保持安静。”
公诉方急眼了:“法官,我们请求出示一份材料,是前段时间原告的供词,跟今天的回答有截然相反的表述。”
法官回答:“请出示。”
公诉人把材料交给了工作人员,递给了法官,同时在法庭的显示屏上播放了材料的图片,法官看完了,示意公诉方当庭宣读供词。公诉方接过了材料:“…当晚,宋振江把我灌醉,强行跟我发生关系,我奋力挣扎,他打了我一拳,说是不老实的话,就打死我……”
转眼间,两份不同的供词出现,一个是原先的问话,一个是当庭询问,这个因素关系着定罪的方向。
法官转头跟合议人员商议一下,敲了敲锤子,“经合议庭合议,由于案件在审理过程中出现巨大的差异,本次审判暂停审理,公诉方继续补充证据,开庭时间另行通知。”
当法官说完这句话,大厅内所有人都惊呆了,一片哗然,宋东青站起身来,目送着自己的儿子离开了审判庭。早就知道李忠信会帮忙,没想到会是通过这个手段!
而此时的源东区刑侦大队办公室,武树华异常气愤,这他妈明摆着是翻供!他立刻拿起了材料去找罗大铭汇报,因为这起案子是罗大铭亲自指示要客观公正,不要受到任何干扰。
“你说什么?受害人当场翻供?”罗大铭听完汇报,表情不可思议。武树华拿过了材料,“这是前期侦查时,受害人亲自回答的,到了法庭就变了挂。”
“区委那边一直要求严办,甚至是加重处罚,这下好了,严办没成倒是成翻供了!”罗大铭嘟囔了一句。武树华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脸色更是难看,“罗局,情况就是这样子,你看是不是先跟政法委那边汇报一下。”
“等等,这个嫌疑人如此的蹊跷,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或者是被公关了,现在网络媒体对我们当地政府的公信力提出严重质疑,估计很快区委区政府那边就会询问此事。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去调查,最近一段时间,谁接触了受害人?”罗大铭的思维反应够快,他作了最坏打算,如果真的是被人公关了,这个受害人一定得到了好处或者是受到了恐吓。
武树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罗局。”
“去吧,一定要注意,不要打草惊蛇,有问题立刻汇报!”罗大铭低声说道。
武树华走了以后,罗大铭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要亲自去找一趟杨子年,虽然说这个政法委书记坏点子一大包,但是接连几个事情起码在面上还要汇报的。
“你怎么过来了,可是稀客呀。”杨子年正在鼓捣他的一些破照相机,看到罗大铭走了进来,有些好奇,这本来就是对口部门嘛,常过来才是应该的,这句话也从侧面反映这个杨子年对此事有些不满。
罗大铭走过去,倒背着手,打量了一下杨子年的破相机,“这些老古董,可真是珍贵昂。”
“你也懂?”杨子年抬头询问。罗大铭立刻摆手:“不懂不懂,我才没这般闲情逸致,我是碰到难题了,过来跟您汇报呢。”
“哦,你还能想起我来?”
罗大铭搓了搓手,“可不是嘛,您才是我的领导,主管上司。”
杨子年拿起一个老式的傻瓜相机,吹了吹,“你看看这个相机,傻瓜傻瓜,名字呢虽然有些平淡,甚至是笨拙,可是懂得为人知道,专注一生,从不好高骛远,为人间留下真景色。”
罗大铭心中一动,“是啊,专注没问题,关键是不懂的变通,跟不上潮流,还是被踢出了历史舞台,只能是作为老古董喽。”
杨子年听到这句话,把傻瓜相机一甩,“说吧我的大局长,有什么事情?”
“宋东青的儿子,那件案子,恐怕让您失望喽,受害人当庭翻供,承认跟被告人是情人关系。”罗大铭简单的总结了一下。杨子年惊讶的神情:“怎么会这个样子,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受害人吗?”
“在开庭之前,我们一直跟受害人保持联系,最近事情可能多了一些,就没有派人24小时监视。”罗大铭回复道。
杨子年指了指他:“老罗啊,你的工作是怎么回事,这么疏忽,马上就开庭了,还差这么一点事?”
“你是不知道,最近我们接了一个大案子,是江东钢厂那块地的事。对了,顺便跟你汇报一下,我们强制措施逮捕了原来江东钢铁长的总经理杨木奇!”罗大铭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汇报两件事,趁此机会恰好说了出来。
“杨…木奇?没印象了,他怎么了?”杨子年表演的很逼真,想了半天还是没印象。
罗大铭表情洒脱:“以前是总经理,现在是日东钢铁厂的董事长,正厅级。”这句话一出,才引起了杨子年强烈的求知欲,“怎么回事,你这是在造孽啊,谁给你的权力去抓一个正厅级的实权人物,说,是谁?”
“你别这么亢奋好不好?”罗大铭看到他异常激动,只能是劝了一句。
杨子年立刻指了指办公室门,“你赶紧走,立刻把他先放了,你这是在害我!我是政法委书记,上头怪罪下来,我就要滚蛋回家了,我一生小心谨慎,从来没有出什么差错。”
“那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前两天司书记过来,您不是陪同吗,他没提这件事?”罗大铭想戳穿他,看他演戏那熊样就想一巴掌拍死他。
杨子年呆住了,“没有哇,我这是第一次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