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己私利,而且只是一点点蝇头小利,可以舍弃国家民族大义与血海深仇的东阳人合作去坑害自己同胞,而且那个同胞还是待她亲如姐妹的主子。
或许这么说栀子,她会觉得自己很冤枉。
因为那些土地以及土地上的同胞们,并不是她割让出去的。
甚至包括委托人,她不过是将委托人舍近求远带进大山里而已,在委托人要成功逃跑时故意摔了一跤让东阳人顺利找到萧竹娴而已。
可是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六百多万人、一个半省的沦陷只因东阳人许给她事后一百块大洋的奖励以及王家答应给她自由全家团聚的许诺。
奈何当时林夕需要一个人来掩护自己的行动,只能留着她一条命。
不过以曾绍钧的嗜血、残忍,只要发现她配合着林夕逃跑,栀子在大帅府不会有好下场。
若是侥幸她躲过,逃回王家,如今王腾飞被自己坏了好事,更是不会放过她。
栀子,你自求多福吧。
得知栀子竟然想把闺女送给东阳人,萧伯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夕告诉萧伯,不但栀子是根钉子,柳莲身边的张妈肯定也不是个好鸟,而且如今他们家的房子以及电话很可能都被监控了。
萧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自家附近有人监视他是知道的,电话他也想到了,但是不了解内宅阴私的他并没想到张妈也和栀子一样。
他该死啊,自己这个当家人居然把家给当得千疮百孔,那些人不但在他家和店铺外面监视,黑手已经伸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这就是怀璧其罪啊。
靠着劫掠客商暴富的石崇即便手中握有不可小觑的武装力量,面对真正的军政大佬依旧是家破人亡,何况小小的萧家?
萧伯突然有种想要散尽家财的冲动。
你们不就是为了我们的钱和药吗?一家一半,拿去!
只求你们还给我们小小屁民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
不存在的。
刚才萧伯阴戾凶狠的眼神把柳莲给吓着了,那一瞬间,柳莲感觉像是被一只狼或者豹子老虎之类的野兽给盯着。
他想杀了我!
柳莲突然有此感悟,顿时整个人都怂了。
此刻听到父女二人对她给家里找的两个大靠山不但没有一点感激,反而视作洪水猛兽,脑子一空,就忘记刚才萧伯嗜血一样的眼神。
她平生最得意且常挂嘴边的事情有三件:
一、不孝有三,是她给萧家生出了继承人延续香火。
二、利用自己的智慧收拾掉压在头顶的原萧太太,成功篡位。
三、帮助女儿找到两个权势滔天的乘龙快婿。
萧伯父女三人默默对视,暗骂傻逼一百遍啊一百遍。
二虎相争是曾、王两家早晚要面对的局面,就算他们真心跟萧家结亲,到时候他们站哪个亲家?
可笑的是柳莲还一口一个亲家的叫着,给人徒增笑料罢了。
萧伯长叹一声:“狗屁亲家,萧家在他们眼里,那就是钱袋子加药房。”
原来,在萧竹娴嫁入曾家之后,大帅府已经数次明里暗里跟萧伯索要那几个祖传的方子了。
每个中医大家,都有自己的不传之秘。
方子,那是医药世家传承不倒的血脉和筋骨,被人挖走了,萧家还拿什么活着?
柳莲听到这话,一张嘴大能塞个鸡蛋:“你撒谎,曾家占着北五省,想要什么东西没有?会看上你那点钱跟药房里的破药?”
无知蠢妇!
萧伯抬手给了自己重重两个耳光。
把林夕和萧竹瑾同时吓了一跳。
“说别人蠢,我萧伯才是个又聋又瞎又蠢的货,当初就该在柳莲生下锦钰时直接让她去了,也就没有后来这些祸事了。哎!果然是心慈出祸害呀!”
林夕对此深以为然。
“没错,曾家的确占着北五省,要什么有什么,你的闺女鼻子上开花了?人家千方百计要来求娶?”
真是个鼠目寸光、贪婪而愚蠢的东西!
萧伯看着林夕的眼神带着赞许,还好,三个孩子没有一个随了这个没6的妈。
“幸亏你及时救了你姐姐,不然我们在曾、王之争的夹缝里,动辄得咎,两头不讨好啊!”
林夕突然抬手再次制住柳莲,有些话绝对不能让她听见。
“爸爸,我能知道什么是‘猪油’吗?”林夕正色问道。
柳莲如今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也就算了,眼看他们父女嘴巴一开一合,明显是在说话,可是自己却一个字都听不见。
只觉得是这三个人在密谋怎么弄死自己,顿时惊得魂飞魄散。
可是此刻她什么都不能做,只得将眼神化为刀子,狠狠飙向屡次坏她好事的林夕。
早知道这个女儿这般忤逆不孝,当初还不如直接把她吣死在血盆子里。
萧伯脸上是一点血色都无。
这个他辛苦隐藏的秘密,怎么会被自家闺女突然说出来?
萧伯有些茫然无措。
这就像你有点闹肚子,在人前忍得很辛苦,突然被人咯吱一下,然后拉了一裤子的感觉。
萧伯问林夕是如何知道的。
林夕说,她之所以从曾家逃出来,就是因为无意中偷听到曾家父子的谈话,说是把自己捏在手里,早晚能拿到“猪油”。
萧伯一股寒意笼罩全身,只觉得此刻竟然比数九隆冬还要令人寒彻骨髓。
猪油!
猪油!!
他原本就在奇怪,明明萧家的这点财富在那些军阀大鳄眼里不值一提,可为什么曾家就盯上了他们。
后来曾家跟他讨要治疗痞症的《半夏泄心汤》、《合仙散》以及《萧家金创》三个药方子,萧伯气愤之余倒也放下心来。
这三个方子一个是治疗上消化道以及胃病的良方,一个是类似鸦片的成瘾药,不过止痛效果奇佳,而最后一个的作用,自然无需赘言。
三个方子都是萧家祖上经过多年临床不断改良的不传之秘,萧伯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
可这些若是跟“猪油”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看萧伯一副一言难尽的神态,林夕觉得时间紧迫,还是先安顿了一家老小再说。
她问萧伯:“爸爸,我如今既然逃了回来,曾家这一两天就会派人过来,如果必须要逃亡,你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萧伯正要开口,林夕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爬上土炕,猛然推开窗户。
一颗人头倒垂下来,对着林夕挤了挤眼睛。
“好巧啊,又碰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