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不慌不忙。顶点小说“公则,为何不妥?”
郭图侃侃而谈。“颍川乃是主公本州,汝南更是党人齐聚之地,当以名士重将镇之。刘和虽然善战,但他名望不足,尚不如孙策所任之彭城张昭。不久之前,他率胡骑入豫州,军纪不严,多有扰民之举,豫州士林对其颇有怨言。让他领豫州刺史,难得士庶之心,反而可能让人以为主公麾下无人可用。”
袁绍抚着胡须,不置可否。他也不赞成刘和任豫州刺史,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郭图说的,刘和不久前的举动引起了汝南士族的反感,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连带着他都受到了影响,而且刘虞是幽州牧,如果让刘和控制了豫州,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刘虞不愿意做皇帝,刘和未必不愿意。刚刚有点实力,他就想控制徐州,将来实力更强,谁知道他的野心会不会更大?
沮授提出这个建议,让他很意外,但他不会直言反对。郭图的反驳正中他下怀,他也不会轻易的表示支持。谋士意见相反很正常,他不宜轻易表态,总要让双方辩驳一番,最后再综合正反双方的意见,才符合他的身份。
沮授不急不躁。“公则所言甚是,刘公衡的名望的确不足,不是最佳人选。但名望有时候也不等于能力,治平尚德性,有事赏功能,刘公衡勇猛精进,又有荀友若这样的智士为佐,若配合默契,能定豫州。若是只重名望,难免名不符实,让主公失望。”
郭图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沮授这么说,分明是指刘繇有名无实。刘繇是他推荐的,如今被孙策击得大败,他重用的部将太史慈甚至成了孙策的部下,在青州作战,给袁熙造成了很大的麻烦。这当然不能说是袁绍用人不当,只能说是他荐人不当。
“公与的担心的确有道理,有名之士未必有能,有能之士未必有名,不过有一点我不能赞同,治平固然要尚德性,有事也不能不顾惜名声。天下之士多矣,难道就不能选择一两个德才兼备之人坐镇豫州,非刘公衡不可?还是公与觉得,主公麾下挑不出比张昭更合适的人,所以只能退而求其之,弃德而用能?”
见郭图搬出袁绍来压沮授,田丰很不高兴。“若公则以为谁德才兼备,可镇豫州,不妨直言。”
袁绍也说道:“是啊,谁能胜任豫州刺史之任?”
“我觉得最合适的人莫过审正南(审配)。”
田丰、沮授顿时不说话了,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审配是河北系中份量最重的将领,郭图提议他出任豫州刺史,是他自己的意见,还是袁绍授意的,他们并不清楚。如果是后者,这就不是河南战场的问题了,而是袁绍要进行全局调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不能轻易发表意见。
虽然都是谋士,但郭图无疑是袁绍最信任的人。有些话袁绍不好说,由郭图代言,这是郭图的优势。
袁绍心里也是一动。审配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他有能力,又是河北人的代表。如果让审配出任豫州刺史,不仅可以将他从河北调离,还能表示他对河北人士的重视,一举两得。可是转念一想,他又否决了。这个安排夺审配兵权的意图太明显,恐怕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影响河北士人的信心。
“正南德才兼备,做豫州刺史绰绰有余,只是大才小用了。且冀州离不开他,不可。”
郭图也不介意,微微一笑。
田丰松了一口气,沉吟道:“臣也举荐一人,魏郡太守董昭。”
袁绍眉毛颤了颤,没吭声。辛评正想说话,郭图冲他使了个眼色。辛评见状,立刻闭上了嘴巴。郭图说道:“董昭的确有才能,但他已经是魏郡太守,改任刺史有左迁之嫌。主公,臣举荐阴夔。”
袁绍微微颌首。虽然没说话,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他非常认可这个人选。田丰、沮授没有发表意见,心里却颇不以为然。阴夔出身新野阴氏,门第是不用说的,他是袁绍旧部,也属汝颍一系,自然要比董昭更受袁绍信任。但他的能力与董昭相比却相差太远,到了豫州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到时候等着看郭图丢脸吧。至于河南的战事,马上就要春耕了,雨水增多,估计孙坚、孙策也支撑不了多久,很快就会退兵。就算袁谭打了败仗,倒霉的也是辛评的弟弟辛毗,与河北人无关。
见田丰、沮授不反对,事情就这么定了。由阴夔出任豫州刺史,先去汝南与世家联络,同时让淳于琼、刘和加紧攻击东海,争取控制整个徐州,形成对豫州的包围。
议事结束,郭图留在最后,又与袁绍商量了一番细则。等他出了门,见辛评的马车还在对面等着,不禁微微一笑,走到跟前,敲了敲门。
车门开了,辛评举手相邀。“城外风景正好,出去转转?”
郭图上了车,拉上车门,笑道:“你恐怕没什么心情看风景吧?有事说事。担心佐治?”
“我不担心他。他就算不如郭嘉,也不会差不多,又有荀谌联手,我放心得很。”辛评脸上挂着浅笑,静静地看着郭图。“我奇怪的是为什么你反对董昭出镇豫州,论能力,他比阴夔强多了。当初只身去钜鹿,平定李亢之乱,粟攀被害,魏郡大乱,他又平定魏郡,能力之强,人所共知,有他去豫州,难道不是更有把握吗?担心河北人势大?”
郭图不慌不忙。“董昭的能力的确毋庸置疑,让他去豫州,的确比阴夔更合适,可是董昭有一个最大的软肋,决定了主公不会同意这个建议。”
“什么软肋?”
“董昭的弟弟董访在张邈军中。”
辛评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他一拍额头。“公则,若不是你,我险些又犯大错。”他笑了两声,又叹了一口气。“这可真是阴差阳错,当初谁会想到主公会与张邈生隙呢,张邈与主公可是至交啊。公则,我总觉得这是一个失策,你有机会还是劝劝主公,亲者痛,仇者快,绝非智者所当为。”
郭图眼中闪过一丝不安,沉声道:“仲治,这样的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千万不可以主公面前提起,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辛评冷笑一声。“怎么,这已经成了主公的逆鳞,提不得?早知如何,何必当初。”
郭图抬起眼皮,盯着辛评,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