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秋月白用手指轻轻梳理着唐佳人的长发,就像在安抚受伤的猫咪。他的指尖冰凉,令浑身冒热气的佳人觉得挺舒坦。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公羊刁刁在的原因,佳人并不是很担心自己的伤。她半闭着眼睛,让秋月白给她揉捏头皮。纵使心中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出口,却是急也急不出结果的问题。
唐佳人的温顺和依赖,令秋月白心中微暖。若佳人寻死觅活,他还真不知要如何应对。怕是,自己也会随她一同陷入心魔吧。
这一刻,秋月白竟然悄然送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喜爱着的女子,非一般的顽强。
喜欢一个人,便会不由自主地将光环笼罩在她的身上。
秋月白也不可豁免。
马车飞快,一路来到东风客。
望东下了马车,与守卫低语两句。
守卫立刻转身,进入东风客,去禀告六王爷。
六王爷已经睡下,这会儿听说秋月白去而复返,立刻火冒三丈。感情儿,他真当这东风客是他的不成?
实则,东风客确实是秋月白的。只不过,皇家人有个通病,就算街道上的一泼屎,也是皇家的。没办法,谁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呢。
六王爷端木焱想闭门谢客,但转念一想,唐佳人若是要回秋风渡,这会儿怕是已经睡下了,秋月白为何再次上门?难道说……佳人出了事儿?
端木焱蹭地从床上坐起身,扬声道:“快请!”声音未落,他快速趿拉上鞋子,抓起外袍裹在身上,也随之出了房间。
秋月白的马车一路驶进东风客,在院子中停下。
秋月白一掀车帘,便看见了端木焱。
端木焱大步上前,探头向车厢里一看。
乍见佳人,心中欢喜。仔细一看,却又发觉出了异样。
此刻的佳人,整个人都……泛着诱人的水光。她披上着头发,懒洋洋地侧躺在那里,就像一颗芳香四溢的桃子,诱人品尝。她半眯着眼睛,眼中泛着淡淡的红,就像醉酒的猫咪,慵懒中透着妖冶。一身柔软的衣裙下,露出一只粉色的绣花鞋,虽不如红色香艳,却别有一番妖娆滋味。
怪只怪,端木焱这双眼睛,一到夜里就格外好用。看得太真切,又能怪得了谁?他吞咽了一口口水,发出轻响。
秋月白脸色一沉,低声道:“去请公羊刁刁。”
端木焱看向秋月白,心一颤,眉头便是一皱。他亲眼所见,唐佳人不像受伤的样子,但事关佳人,他还是不敢马虎,当即对尾随在身边的寒笑道:“让公羊刁刁到本王的房里来。”
寒笑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秋月白抱起佳人,将她送进端木焱的房间。这会儿,也没时间较真儿她躺在哪里,先医治好身体才是大事。
许是越不知真相,越会胡乱猜想,这会儿,端木焱的心已经不停下沉,唯恐唐佳人一张嘴就吐出鲜血,与世长辞。
寒笑来到公羊刁刁的房间,敲了敲门,低声喊道:“公子……”
无人应。
寒笑提高声音,道:“公子,王爷请您去房里。”
砰地一声响后,屋内传出公羊刁刁的声音,道:“滚!睡睡睡……睡觉呢,谁都不见!”
这脾气,也是没谁了。
寒笑只得道:“唐姑娘来了。”
又是砰地一声。紧接着,房门被拉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瘦弱男子,风一般冲了出去。就这速度,堪比练了绝世轻功。
睡在隔壁屋里的黄莲听到动静,也忙穿戴整齐,尾随而去。
公羊刁刁一路飞奔到端木焱的房间,一脚踢开房门,冲了进去。眼睛一转,一眼看见了半躺在床上,依靠着软枕的唐佳人。
佳人不见病态,但歧黄之术讲究的是望闻问切。一个望字,并不能做准。再者,若非佳人身体不适,怎会躺在端木焱的床上?她应该躺在自己的床上才是。
公羊刁刁二话不说,直奔床边,一伸手,捏上她的手腕,然后……开始大口喘气。
唐佳人虽听不见,但却看得清楚。公羊刁刁那纤瘦的胸口上下剧烈起伏着,那颗赤诚而强大的小心脏,好似随时能冲出单薄的胸口,跳到她的手上。
唐佳人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公羊刁刁的胸口,示意他先将气喘匀了。
这是,这一拍,好比一摸。公羊刁刁那衣服本就没穿好,被她一拍,直接敞开。
公羊刁刁微愣,看向唐佳人,一张苍白的小脸瞬间变得通红。他道:“摸摸摸……摸我……”
唐佳人看懂了公羊刁刁的唇形,虽觉得这种诊治方式有些奇怪,但还是伸出手,在公羊刁刁的胸口摸了摸,摸了又摸……
公羊刁刁的身子一僵,整个人都泛起了粉红色的微光。他微微错开视线,不敢看佳人,搭在佳人手腕上的也随之抖了抖。
端木焱看不下去了,直接吼道:“这个小磕巴一
准儿是说,摸我干什么?!”
公羊刁刁扫了端木焱一眼,暗责他多嘴多舌。
唐佳人没听见端木焱的话,继续摸着公羊刁刁。
秋月白伸出手,攥住唐佳人的手腕,阻止了她轻薄神医。
公羊刁刁不满,瞪了秋月白一眼。他愿意让她摸,关别人什么事儿?!
秋月白看着唐佳人的眼睛,慢慢道:“无需如此。”
唐佳人目露不解之色。
秋月白在佳人的手心里,写下这四个字。
唐佳人了解,冲着公羊刁刁一笑,略显尴尬。
公羊刁刁的心随之一沉,伸手探向她的喉咙,道:“多多多……都点几根蜡烛。”
黄莲见此,立刻转身去取公羊刁刁的药箱。端木焱则是命人去来几根手腕粗的大蜡烛,一一点亮。
端木焱和秋月白分别拿着两只蜡烛,来到床边,为公羊刁刁照亮。
黄莲去而复返,打开药箱,递出布袋。
唐佳人伸手接过,展开,拔出一根最初的银针,比量了一下自己的喉咙,又做出刺耳朵的样子。
端木焱手中的蜡烛一抖,喝问道:“是谁?!”
秋月白道:“已死。”
两个字,无需多言。
端木焱怒道:“老子要弄死他全家!”
秋月白没有搭话,他做了自己要做的,至于其它,他管不着。
公羊刁刁的眸子和手指都跟着颤抖起来,却是认真检查起佳人的伤处。半晌后,终是道:“喉咙并无大碍,只只只……只是一时发不了声,休息个两三日便便……便可无药而愈。耳内……却是被刺穿,恐恐恐……恐要失聪。”
秋月白面沉如冰,冷得骇人。
唐佳人伸出手,从公羊刁刁的鹿皮包里拿出几根长针,收了起来。
端木焱在屋里走来走去,显然气得不轻,口中道:“祖坟,对祖坟!祖坟都给老子抛了,扔粪坑里去!”一转身,冲到公羊刁刁面前,扬起手中蜡烛比划着,激动道,“你不是神医吗?你给老子治好她!”
公羊刁刁推开端木焱,骂道:“滚开!”
端木焱岂是好相处的?当即扬起手中的粗蜡烛,砸向公羊刁刁,骂道:“你个王八糕子!”
秋月白对二人的武斗行为不屑一顾,唐佳人却不能置之不理。她张开嘴巴,想要喊话,却喊不出声音。于是,她抄起枕头,照着二人的脑袋横扫过去。
枕头从火上扫过,燃烧起来,成功将二人分开不说,还将二人的发丝点燃。
唐佳人见事不妙,随手将枕头一丢,就去帮忙灭口。
拍完这个拍哪个,倒是照顾得周到。
可惜,火那种东西之所以能成为人们畏惧之物,自然是因为它有令人恐怖的道理。唐佳人在救火过程中,被火苗燎到了衣袖。那纯棉的衣物沾火即着,瞬间燃烧而起。
于是,端木焱和公羊刁刁又开始给唐佳人拍衣灭火。
秋月白一把拉开唐佳人,拍出载满寒霜的一掌,成为为她灭口。
这时,被佳人随手扔到地上的枕头点燃了床单和帷幔,屋里瞬间起了大火。
秋月白扯着唐佳人第一个冲出房间,端木焱、公羊刁刁和黄莲紧随其后。
五个人,顶着一脸黑灰,并排看着寒笑等人打水救火。
唐佳人暗道:我是来看病问诊的吧?
秋月白对公羊刁刁道:“可能医治?”
公羊刁刁道:“五成把握。”
端木焱道:“需要什么药物,你尽管提,老子没有,老子的老子一准儿有。”
公羊刁刁看向端木焱,道:“要你骨头!”
端木焱瞪了公羊刁刁一眼,骂道:“要你命!”
秋月白攥着佳人的手,道:“我们走。”
公羊刁刁一把攥住唐佳人的另一只手腕,道:“到到到……到我屋里来,详诊。”
秋月白略一思忖,点了点头。
公羊刁刁松开攥着佳人的手,而后盯着秋月白的手看。
秋月白知公羊刁刁心性,为了那五分的治愈希望,他也定要隐忍。于是,他松开攥着佳人的手。
公羊刁刁顿感满意,一拢衣袍,引领着几人来到自己暂住的房间,点亮蜡烛,让唐佳人躺在在他的床上。
端木焱不悦道:“为何要躺下?”
公羊刁刁道:“我诊?你诊?”
端木焱忍下掐死公羊刁刁的心,愤愤地坐在了椅子上,等一个结果。
公羊刁刁静下心,将手放在唐佳人的脉搏上,脸色瞬间起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