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幽阙集训,所有人都满载而归。他们拿了不少珍稀海兽的皮、骨、血肉,可以用来铸器、炼药、制符,为下次考核做准备。
小枝只抱了几个蛋,还都送给了海蛇宗。
这些海兽,都是海蛇宗没有实力击杀的。等它们破壳之后,用御兽之法养大,可以增强宗门实力,用来装逼收徒。
陆长光天天摇头:“这样下去不行,得找点赚灵石的法子。你老是占着盘螺壶,以后我要换更好的药鼎,更好的熔炉,你拿什么买?”
小枝:“让楚臣赚钱养你。”
去一趟碧海幽阙,小枝又多了两个跟班。一个对她身份将信将疑的楚臣,一个新鲜出锅的余振。
楚臣很有钱。
他在沙瀑道卖符箓,办了份热销的地下小报,偶尔给地下赌局坐庄,收入颇丰。
小枝经常去他店里。
“《天机泄露报》上怎么看不见留影?”小枝从他这儿拿了最新的竹简,很失望地没看见易子规。
“那个要收费。”楚臣悄声说,“你去黑市找卖报的人,塞点灵石,让他给你把留影补上。”
小枝眼珠子一转:“原来还能这样……”
“哎,易子规那张脸,要是能露点肉,应该更赚。”
“真的吗?”小枝若有所思。
楚臣用力点头,又悄声问她:“最近谢迢仙尊有什么消息吗?”
小枝顺嘴道:“没有,我爹比较忙。”
她说完之后,外面立马跑进来一个阎狱道弟子,说谢迢仙尊要见她。
小枝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那个……他怎么知道……我没有……不是的,我没他这个爹……”
楚臣心想,这父女俩估计关系不好。
阎狱道弟子把小枝带去静室,谢迢站在窗边等着,白发垂落,容颜半遮。
外面岩浆流淌,明黄色光芒照亮昏暗。
他周身被镀上一层暗光,雪白的剑穗边缘也开始泛红。
小枝走进来,他也没有说话,等小枝靠得近了,他才抬剑往她腿侧拍了一下。
金色光芒从腿部经脉流泻出来,天河欲晓的剑气游走在她的经脉间,虽然不曾造成破坏,其清锐之意却寸寸如刀割。它第一次不是被动防守妖力,而是主动占据她的身体。
小枝差点跪在地上,好不容易撑住桌子,双腿还有点发颤。
“天河欲晓解封了。”谢迢看了她一会儿,又看向窗外,“这次考核很危险,有什么手段都尽管用上,我也会尽量照顾你的……”
小枝从谢迢话里听出两个意思。
一是这次考核真的很危险,危险到她保护不了自己。
二是这次考核他也会在场,但不一定顾得上她。
所以才要解封天河欲晓,让她持剑自保。
小枝又想到两月前,阎狱道设偷天换日阵,派候选者突袭昆仑,心里渐渐对考核内容有了底。
如果说两个月前是演练,那现在就是实战。
候选者终于要上昆仑战场了。
“魔主和王兽都在吧?”小枝紧张道,“真的能打吗……”
“不试过怎么知道能不能?”
“但是损失会很大……”小枝是真的没想到,谢迢竟然这么快就要正面对决妖魔。
人族被妖魔随意吞吃,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今日,刀俎下的鱼肉就拔剑出鞘,点燃烽火,吹响号角。
她有点茫然,还有点不能理解。
但仔细一想,这次进攻其实没那么突兀。
圣城降恩、帝座封禅、圣火连绵、幻阵演习、拂月复出……所有铺垫都已在不知不觉间做好,一切水到渠成。
小枝心想,如果谢迢战死,她自然就安全了一半。
这主意以前怎么没想到?是因为默认谢迢不可战胜吗?
她忍不住问:“要是死了怎么办?”
谢迢抬手束发,声音平淡。
“这大道我已勘破,此去昆仑,生死勿论。”
斜光入室,煌煌而燃。
也许因为解封的天河欲晓,小枝仿佛又看见东海那片被万顷波涛企望的曙光。
一日后,阎狱道正式告知候选者考核内容。有人惊慌失措,也有人跃跃欲试。
蜀山。
“都准备好了吗?”尹飞虹吩咐队中各个成员,“不要想太多,把这次出征当作普通的考核,我们一定可以的。”
苏青青、楚臣、周郁之等人皆是目光沉静,没有畏惧。
“再拿个第一。”
“争取大家都完整回来。”
阵地里气氛还算轻松,但静默的深流仍在涌动。
方诸。
“这次出征,谢迢仙尊的目标肯定是昆仑神剑。”燕善站在岛屿边缘,遥望海平线,对身后队友说道,“神剑在王兽身上,所以此次对战无悌不可避免。”
宗明沉声道:“无悌的真身为黑麒麟,我碧海幽阙准备了不少麒麟制成的战甲、武器,应该可以派上用场。”
“必须全力以赴。”燕善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次考核至关重要。”
背后传来整齐坚定的应声,没有丝毫犹疑。
蓬莱。
“谢迢会带着蜀山候选者打头阵,对吧?”一名头生龙角的少年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偷偷懒?”
他面前的人,有的长着鱼尾,有的半边脸覆盖鳞片,都不是真正的人类。
“不可以偷懒的。”龙王缓缓从宫中走来,弹指将龙鳞化作外衣。
她扫视蓬莱候选者们,冷淡道:“这次会用偷天换日阵,直接把你们投放到战场中央。要么战,要么死,你们自己选。”
静默良久。
底下响起抽泣声,不知是谁,竟然哭了起来。
不周。
候选者们都在斩业府训练。
没有人敢谈论考核的事情,更没人敢表达自己的不情愿。
威慑着整座不周山的人,正在山腹中,静静注视着不周神剑。
不周的光芒非常黯淡。
自从它醒来之后,每一次人族发生战事,它都会变得死气沉沉。
初亭怀疑多打几次仗,它会再度陷入沉睡。
他看着不周,自言自语道:“当初你陷入沉睡,也是因为秦亡后的征伐之事吗?”
洛城。
昆仑战火绵延,戏台子上还是热闹无比,你方唱罢我登台。
青衫书生负箧曳屣,悄悄混入人群,准备在边角处坐下。
但他平时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那人白衣黑发,温和清雅,眼上蒙着轻纱。
书生停住步伐。
“拂月公子。”
白衣公子倒了一杯粗茶,笑意清疏:“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