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钰睡得并不安稳,听得小貂吱吱轻叫,蓦得睁开眼,正对上徐蓝目光深邃的盯着自已,不知所想。
忙坐起身来,脚踝昨崴了,那时心慌神乱的,倒顾不得许多,一晚过去,此时才察觉又酸又痛,忍不得萋楚眉眼,低喟了声。
”你!“徐蓝迟疑的想问,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满脸讪讪。
倒是舜钰似想起什么,瞟他一眼,咬咬嘴唇,厚起脸皮问:”你没怎么样吧!那里痛不痛。“
”痛个屁!“他侧头撇向锦屏,清俊的面庞暗晕着红,顺手把袍拉遮住腰下,那里湿浊污秽的很,自个第一次,竟是和小娘炮,蹙起浓眉不语,怎对得起徐家的列祖列宗!
“那就好!”还会骂人,说明没事!
舜钰长舒口气,心情愉悦起来:“昨黄昏时你帮我解围,我说过会还你情的,晚间可是我救了你,否则你就是花逸少的人了!我俩两情勾销,谁也不欠谁啦。”说着便下了榻,一龇牙,一趔趄,这脚踝崴的不轻。
徐蓝则看着她纤弱背影一瘸一拐,朝门外去,心底五味杂陈,暗扇颜面一个耳光,昨晚皆怪自个大意,落入花逸少的圈套,春香霸道,他定是没少把小娘炮折腾,平日里与同窗武生洗浴,晓得此物委实猛悍不一般,小娘炮哪里受得住,瞧,走路都艰难了!
如此一想,翻身下榻,五六步遂追跟上,粗着喉咙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哪里?他还中着迷香,脑子糊涂么!舜钰折了根碧绿的嫩柳条子,边甩边随口答:“我昨晚就在沈大人那里吃了几块素油果子,又累了一夜,得赶去馔堂吃早膳,阳明肯定替我留了高庄酱肘肉包子!“
又累了一夜!徐蓝旁的话再听不进去,默了默,去拽舜钰的胳膊:“我昨可让你伤着了?”
“嗯!痛死了。”舜钰指指自个的腿,就因为他,自个的脚踝肿得跟馒头似的。
徐蓝却会错了意,神情愈发严肃,暗含愧疚,半晌正色道:“小娘炮,你放心,我总是会给你个交待的。”
说着也不管舜钰同意否,一俯虎腰,双手有力将她托上肩头,语气更是不容置疑:”我背你下山,更快些。“
舜钰微怔,随即惊喘口气,拍打他魁梧宽厚的肩背,吵吵嚷嚷着要下来。
却见徐蓝执拗不肯,闹了半晌终莫可奈何,哪敢把上半身压上,只紧紧攥住他粗实的胳臂。
一路无话。
直到远已瞧见有寥寥监生踪迹,徐蓝这才把舜钰放下,见她当着自个面拂鬓绾巾,整衣理带,忽得心里生出一股子柔软,只觉眼前人又哪里不一样了。
伸手替他把衣襟扯高些,遮住那抹鲜红印痕,低声嘱咐:“我不进国子监去,要回家一趟,去算花逸少的这笔帐。你自个小心些,那里如果实在痛得厉害!“他顿了顿,有些不自然:”我替你去抓药。“
”才不用!“舜钰笑睨他一眼:”我姨父可是太医院院使,他那里甚么没有,还用得找你帮忙!“
已能嗅到馔堂飘来的饭菜香味儿,她肚里咕咕乱叫,懒得再与徐蓝闲话,一瘸一拐朝前而去。
徐蓝怔怔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的,高喊了一声:”冯舜钰!“
却见小娘炮连头都不愿回,只伸长胳臂朝他摆摆,又瞄到傅衡不知从哪冒出来,两人有说有笑好不亲热。
心底莫名的生出了独占,把唇抿出冷硬的弧度,忽而就介意他们能那般的好。
傅衡觉得背脊阵阵发凉,颈处汗毛倒竖,回头去望,却不见人影。
转而颇神秘的问舜钰:”你一夜未归,去了哪里?监吏昨晚来斋舍清点人数,我可是散钱帮你瞒过。“
“家里来了表哥,看我在此好不好,昨晚陪他住店,忘记同你交待了。”舜钰面不改色的扯着谎。
傅衡信以为真,遂笑说:“昨你不在,可错过一件大事。”
也不待舜钰问,继续道:“花含香昨被随行小厮从后山背下,血流满面,哼吟不止,监里大夫瞧着不敢治,只简单止血包扎,监丞派了马车连夜送他回花家去。”
“有这么厉害?”舜钰心虚的嘀咕,努力回想昨晚的情形,她不过就敲两棒子,那花家小少爷就受不住哩。
”更诡异的还不止此,听小厮说后山可怖,亲眼见花含香的伤是厉鬼所致。“傅衡摇头叹气:”这后山,宋大人早就要封禁,不允监生上去,可巧今花含香出事,那处温泉恐是再不得去了。“
舜钰忽得想起晨时才醒,那只陪自个一夜的小貂,”哧溜“窜出屋外没了踪影,下山一路她左顾右盼,也未曾见得追来,如今后山一封,怕是再也无缘见到。
更烦恼的是,每月十五若回不去秦府,又该去哪里泡浴才好!
武定胡同,钞库街,教坊司富乐院。
已是月上柳梢头,沈泽棠仅带徐泾、沈昭二人随行,但见前头有处院落,檐角悬挂鲜红灯笼,金漆篱门,立着十来个白衣仆从,笑脸招呼,专干迎来送往的生意。
教坊司中专设有朝廷重臣精绘的画像,以防来时若不识,惹得各自皆无颜面。
此时其中几个认出沈泽棠来,哪敢怠慢,即上前来见礼引路,踏过门槛,内里青板石路幽深,花木扶疏,幢幢屋宇精致。
再过两道月拱门,有处三间阔面大房,灯火瞳瞳,笑语暄阗。
拾阶而上,门前有猧儿吠,廊上有鹦哥唤,丫鬟打起珠箔帘子,一个半老徐娘笑迎过来,那几仆从随即悄悄退去。
沈泽棠单身进得屋内,里厢十分宽敞,遂在窗前略站会儿,四处打量,最前头搭着戏台,教坊司的红衣乐伎正打着节拍唱吴歌。
“月子弯弯照九州,几人欢乐几人愁。几人夫妇同罗帐,几人飘散在他州!“曲调竟含有几分悲伤的意味,却无人来细品,八大桌台已坐满相识的文武官员,交头接耳,谈笑风生,最为显眼处,首辅徐炳永竟也赫赫在列。
沈泽棠微微蹙眉,这王大将军之女、王连碧,怎生的有如此能耐。
只不过一个区区竞价的初夜,却把朝廷大半数官员皆都引来。
读者芈若无心的小剧场:
徐蓝:小娘炮,我会对你负责的。
舜钰:负责?负什么责?
徐蓝:昨晚……总之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不是负心之人,会负责到底的……
舜钰:等等等等等!打住!什么都没有发生!负什么责!
徐蓝:但是,我的那个地方……现在还痛着……
舜钰:救命啊!各位小伙伴,我该怎么回答?急急急,难道说我拒死不从,对着他最脆弱的地方狠狠来了一脚!……
哈哈,好欢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