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位这么敏感的问话,饶是安国公这个皇帝近臣,也不好随意发表意见。
他干巴巴的说道:“陛下春秋鼎盛,又是少有的贤明君主,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
拍马屁这种事,着实不是安国公的强项,也就几句话说下来,就无以为继了。
也不怪安国公说不出违心的话,近一两年,皇帝的心思完全不在朝事上,连早朝都是不定时的去听一听,可以视为白白占了皇帝的位置。
皇帝对此心知肚明,却依然对安国公的态度感到不满:这个老滑头,这话说的,明明就是在敷衍他,而且敷衍得如此漫不经心。
皇帝不悦道:“叶爱卿的意思,是禹王不够贤明了?你竟敢诋毁朕的儿子!”
安国公此时的感觉,就是他比窦娥都冤。明明他已经超水平发挥的马屁,都能被皇帝挑出刺来。
“陛下您误会了。微臣的意思是说,圣上您的贤明,古今皆无。殿下当然也是英明的,只是比皇上还差了一点点。”
安国公说完,看向皇帝神色间,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就这样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这已经是他超水平中的超水平了,让他滔滔不绝的说出更有新意的溢美之词,绝无可能。
虽然安国公的马屁拍的不是很出彩,但皇帝也满意了。心下满意,但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当即重重的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安国公的言辞。
皇帝心里对自己有着正确的定位,他不敢说他是千古一帝,却也对近十年的施政感到满意。
他执政的乾庆年间,最先出现了轨道马车。之后,各种营造和工程器具相继出现。大夏王朝各交通重镇之间,修建了十二条运输轨道,粮草和朝廷的物资运输极为快速便捷。
在专利法推出的这几年,继蒸汽机,鼓风冶炼炉之后,机械纺纱机在齐家机械作坊研制成功。
让人欣喜地是,同年九月,南方一个纺织大族申请了新式织布机的专利,这种织布的效率比老式织机提高了三倍不止。配合着纺纱机的纺纱量,天朝的纺织出品大大增加,同时带动了棉麻种植。
就在前年,静海第一艘蒸汽轮船下海,铁皮包裹的大型战船一经在海上行驶,立即引起轰动。有如此巨大而坚固、又行驶如飞的战船,无论怎样的海匪,都没能力逃生。
另有蒸汽机带动的脱粒机,申请了专利,脱粒高效且干净。
这十年间,天朝各行各业的发展,呈现出不可阻挡的势头。
近两年,更有朝廷的低质量钢材和布匹等物,参与对外贸易,从境外换取大量稀缺物资。
以上种种,都显示出,天朝的工业化已经有了良好的开头,发展日渐稳定。
皇帝已年近六十,他觉得,他可以功成身退,过一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皇帝很突兀的说道:“你家孙女的确是个有远见的。他给朕推荐的煤炭生意,的确收益巨大。朕听说晋州的矿场极为宽阔壮观,朕想去看看自己的生意是什么规模。”
安国公并没应声,却在心里度量着皇帝话里的意思。听这意思,皇上真有退位的想法了了。
瑾融是在第二天下了早朝,父子二人退回御书房之后,听皇帝提起此事的。
他先是听皇帝抱怨了一大通诸事繁杂,然后用询问的口气说:他是不是应该退位了?
瑾融最开始的反映和安国公一样,差点惊掉了下巴。
随即,听明白皇帝意思的瑾融面露纠结。继承皇位啊?虽说如今就是他在主持早朝,奏折也大多是他在批阅。可他终究还没有登基,也不是皇帝。
登基当皇帝是每个有野心的皇子的终极目标。很显然,皇帝现在说的就是这个终极目标的归属。
瑾融面部表情极为复杂,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父皇如今也不是很受约束,好端端的,干嘛要退位?”语气之间,怎么听都觉得少了一份诚意。
皇帝看着瑾融面上那欲拒还迎的表情,差点把他踢出去:“你小子就不能装的像一点吗?你拿镜子瞧瞧你脸上那表情,这是恨不得朕马上就把皇位交给你吧?!”
瑾融愕然:“啊?不是吧?有这么明显吗?”
这下皇帝真恼了,拿起案上一本册子,兜头向着瑾融砸了过去,“你个混账东西!居然还真是这么想的。”
瑾融忙伸手借下册子,满心满脸都是委屈,“这能怪得了儿臣吗吗?咱们这些有志向的皇子,哪个不想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以父皇您的英明神武,就算儿臣装的再像,难道您还真能被儿臣骗过不成?”
皇帝瞪着瑾融,一时间竟然没法儿反驳。这大实话说的,怎么就这么诚恳真实呢?里面还夹杂着高超的马屁功。
皇帝豁然发现,最近他身边的人拍马屁的功夫都大为长进了。
“滚吧!好好办事,让朕再想想。”
皇帝说退位的时候,似乎只是随口说的一个混沌想法。可是话一出口,皇帝的心就开始灼热起来。
江一凡几乎刚从安国公那里知道皇帝有这么个想法,就被礼部尚书找去,商议新皇继位、尊当今圣上为太上皇的礼仪安排。
江一凡如今任礼部侍郎。原因无它,只因为齐家机械作坊有他江家的一份,而机械作坊在整个大夏朝的工业领域中,算是首屈一指。
机械作坊和工部、将作监常有技术交流和银钱往来。为了避嫌,他被调任礼部任侍郎,算是又升了一大级。
时任礼部尚书的孙霆越,是禹王侧妃孙淑敏的父亲,算是瑾融的半个老丈人。
孙尚书心情极好,热情的把江一凡让到客位坐下,亲自给他斟了茶。交代江一凡事情的时候,脸上的褶子都要堆成一朵花儿了。
江一凡则是愣了愣:“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需要在朝堂上商议一下吗?”
这种事情的正常程序,应该拿到朝堂上进行廷议。以瑾融这个继位者为首,包括朝中各大臣,都要痛心疾首、万般不舍的劝谏皇帝。
要用极其赤诚的感情,向皇帝表达,离了皇帝的指导,大家都做不了事情、都活的没有主心骨。
而皇帝则坚决表示,要效仿尧舜,把更多的机会让给年轻人。当然,这个年轻人不是外人,是他的儿子。
这么你来我往的揪扯上三、五个月,然后才进入实质性的交接阶段。
可是,乾庆皇帝这是什么情况,太突然了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