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性子?
穆长宁从来不知道,原来凌玄英还这么了解她的性子……但至少有一点他说的确实没错,此事若不解决,她难以心安。随梦小说w.suimeng.lā
有了大致的定论,穆长宁便直接回了隔壁。
凌玄英望了眼紧闭的房门,手指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终是摇头轻叹。
穆长宁回房后先是仔细看了一遍手里的地图,地图上对神洲有一个大体的描述,虽不是十分详尽,但她也不至于像一开始似的瞎子一摸黑了。
繁海域属于金沙洋,在神洲的中南部,乾阳岛正是繁海海域中的一个大岛群,从繁海域一路向南,相邻的海域是辉海域,凌玄英所说的落英岛,便是在这片辉海域中。
穿过辉海域,再往东南方向行过一大片广袤的大海,便能到达幻海,而从繁海域去幻海,这辉海域也是必经之地。
穆长宁仔细算了算距离,若是当真从乾阳岛一路往大泽方向飞,不算上种种意外,七八年之内确实到不了,但相较而言,落英岛便近多了。
落英岛这个地方穆长宁曾经了解过,当初为了给望穿炼制变形丹,她也曾各处去寻琼树脂,而这琼树只生长在神洲的落英岛上,只是不知为何,落英岛忽然间对外闭岛,将所有往来中断,以致于没了货源。
后来还是在三甸城的地下黑市里寻到了几块。
当初她还答应了望穿,若是有缘到神洲,定要去落英岛讨一截琼树脂,种到空间里,以后若再需要变形丹,便可以随取随炼。
从落英岛再去幻海,海上航行最少也要一两年,若能就近选择落英岛的远距离传送阵自然最好不过,实在不行,她也就只能去幻海了。
接下来的日子,穆长宁大多数时间都在船舱中调息修炼,偶尔也会出船舱向梵珈取经。
佛修在中土极为少见,穆长宁对佛修知之甚少,与梵珈一番交流,也算是大开眼界的。
梵珈扬手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对着蔚蓝大海长叹一声,好不畅快潇洒。
穆长宁摇头笑叹:“我原以为修佛的都是如俗世间那些比丘和尚一样,戒杀、戒酒、戒盗、戒淫邪、戒妄语……”
梵珈哈哈大笑:“这些条条框框的戒律,就是个形式,初初入门的小僧比丘纷纷恪守,不敢逾越,这不是修行,这是执着。”
“修佛修的是世间法,是学会放下,这戒律,我既遵得,也可不遵得,便是你说的,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真是妙哉!”
她又大大喝了口酒,眼睛格外清亮,“西天有诸佛,不一而足,你们道修还有三千大道,我们修的佛自然也各不相同。”
穆长宁好奇:“不知梵珈道友修的是什么佛?”
“我?”梵珈想了想,轻笑道:“我修逍遥佛,也修自在佛!”
顿了顿,她又是摇头长叹:“真正的逍遥自在,哪这般容易做到?人生有百味,想要出世,必先入世,既舍不掉,又放不下,还忘不了,如何能够圆满?待到来日坐化,佛祖怕也不肯收我,还怪我辱了那方极乐净土呢!”
说的是玩笑话,却也是真心话。
佛修的修行不似道修般吸收灵气,他们既做功德,也感悟人生,参悟佛理。
这东西说起来是个玄妙的过程,有些人灵光一现便能在瞬间顿悟,而有些人却一辈子都参悟不透。
望穿听着她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只好百无聊赖地蹲甲板上看海,梵珈深深瞧了他一眼,转过身笑道:“小公子可是穆姑娘的弟弟?”
这段时间望穿早跟梵珈混熟了,穆长宁点点头道:“正是。”
梵珈了然,轻喃道:“这大半年,也不见小公子有何变化。”
穆长宁一怔,连望穿都呆愣片刻。
望穿早已修出灵体,如今他看上去就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具体深浅,穆长宁用破妄眼看不出,兴许化神大能能够瞧出些端倪来。
这个年纪的孩子,变化还是挺大的,尤其是修士,受灵气滋养长得便更快,一日两日或许看不出来,可时间一长,细心的人自然会瞧出问题。
穆长宁清咳声道:“我这弟弟,呃,先天不足……长不大。”
凡人也有侏儒症,她家望穿就只有这么高个子。
望穿嘴角直抽,心里狂吼:有你这么卖队友的吗?
梵珈微微一笑,“我师父曾去过极东的远海,听他说起过那里有个矮人岛,岛上之人皆都只有稚童模样,却格外聪慧机敏,天赋颇高,小公子想来也是如此。”
这样的变相夸奖,望穿总算舒坦了。
离登岸只有一月有余,梵珈也问起他们的去向:“前段时日凌公子曾向我打听过附近的传送阵,二位到了乾阳岛可是要往幻海去?”
“不错。”穆长宁点点头,“只是不知,能否就近借得落英岛的传送阵一用……”
梵珈面色古怪,“落英岛已经闭岛多年了。”
“这个我知道……”穆长宁想了想,还是问道:“梵珈道友可知,为何落英岛会封闭全岛?”
梵珈笑笑,“许多人都很好奇,具体如何我却是不知了,有传言道,似乎是与赵岛主的一双儿女有关。”
一双儿女?
穆长宁还未来得及细想,忽生异动,灵船二楼的一间船舱中猛地散出万千金光,那金光温柔灿烂,祥和纯净,穆长宁对这光芒并不陌生。
这是佛光。
“师兄进阶了!”梵珈欣喜道。
那间船舱从穆长宁醒过来起便是紧闭着的,她知道里面有人,只是门口禁制不容许神识探查,如今听梵珈说师兄,穆长宁随即便想到那日在寻龙渊见到的青色佛衣男子。
这番动静不算小,佛光普照,灵船的甲板、船帆、乃至周围的海水,都被染上了金黄色,每个人身上都笼罩着淡淡的金芒。
凌玄英从船舱中走出,而船上的船员也俱都朝着二楼的方向看。
梵珈闭上眼,沐浴在佛光下,穆长宁长舒一口气,只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佛光消散,船员们还痴痴地望着,船舱门打开,那个身穿青色佛衣的男子款步走出,迎着夕阳晚霞,穆长宁第一个注意到的,是他堪比电灯泡的光头。
梵珈笑着道喜,“恭喜师兄感悟进阶。”
她给穆长宁几人介绍,“穆姑娘,凌公子,这位是我师兄般若。”
“般若道友。”
般若双手合十施了一礼,比起梵珈,他才更像是穆长宁在固有观念印象里的佛修。
凌玄英的目光缓缓落到一边的望穿身上,眼神清人。
他先前也在船上见过望穿了,穆长宁说他们一同流落荒岛,甚是有缘,凌玄英并未细问,只眼下这目光却有些怪异。
望穿面色古怪地看他一眼,随后哼了声别过头,凌玄英却弯唇轻笑起来。
推着穆长宁走进船舱,望穿关了门道:“等到了乾阳岛,你就不能跟梵珈一起走?”
“我们又未必顺道……”穆长宁一顿,眯了眼斜睨过去:“怎么,你又看上人家了?”她扶额无奈,“拜托,人家是修佛的,你别去耽误人姑娘家了好不?”
望穿气结,嘴角狠狠一抽,“你,你就不能想点正常的!”他白嫩的小手捂着胸口,“苍天为证,我的心里,可只有一个人!”
穆长宁一愣,指着自己道:“你说的……该不会是我吧?”
“你少自恋了!”望穿狠狠白她一眼,打死也不说是谁。
穆长宁翻个白眼,“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是无忧对不对?”
望穿睁大眼,“你怎么……”
“就你这外貌协会的,看到现在最好看的姑娘,除了无忧还有谁?”最关键的,宫无忧的长相,跟望穿记忆里某个女人十分相似,光这一点,无忧便与别人不同了。
“话说起来,想起来你记忆里那女人是谁了没?为何会跟无忧相貌一模一样?”穆长宁问道。
望穿微垂下头,好半晌才道:“她……是创造了我的人。”
用那种惨烈的方式,以自身血肉生祭巨鼎,创造了他,却又把他扔在昆仑之巅不闻不问。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他的母亲。
可他日复一日地等待,只等来了姜石年,未再见过她一面。
望穿不欲多谈,穆长宁也不追问,“言归正传,为什么要我跟梵珈一道走?”
“三年后是迦业寺百年一次开法会的时候,梵珈要去听法会,而迦业寺就在幻海,你们正好顺路。”望穿目不斜视。
“只是这样?”穆长宁狐疑,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莫不是,你感应到碎片的下落了?梵珈正是能带着你寻到神石碎片的人?”
来到这离中土大6数百万里之遥的神洲海域只是个巧合,但若在这个巧合之下,能找回望穿的身体碎片,兴许真是天意。
望穿静静看着她。
“真是啊?”穆长宁一愣。
“具体是不是我暂时不能确定,但我知道梵珈有一点特殊之处。”他抬起头,一字一顿,“她有一双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