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凌三不是她的父亲,那他确实没有这个必要为了她的存在买单,也用不着去费心关注一个外人,任她自生自灭,因为,她本来就不是凌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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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果是这样,那蒲氏呢?
如果凌三爷不是蒲氏的丈夫、不是她的父亲,那蒲氏又为何要以凌三妾室这个身份,带着她留在凌家,还任由那些人对她们苛待欺凌?
就算夺舍之后的蒲氏换了个凡人的躯体,就算这个躯体体弱多病、寿元无多,可是凭蒲氏留给她的那只储物袋里的丰厚物资,她们哪怕随便找个乡野农村,也总比在凌家待着舒心。
而明明有离开的本钱,却非要窝在那块方寸之地!
凌家有什么是她可图的?
天算,天算……
若蒲氏当真算无遗策,那她还知道些什么。
穆长宁甚至在想,蒲氏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女儿的芯子,其实已经彻头彻尾换了一个人?
穆长宁捏着紫魄胡思乱想,望穿连读心术都懒得用了,懒懒道:“你在这里猜能猜出什么来,想知道答案,自己去找呗。”
他指着那块紫魄道:“既然紫魄产于大泽,那就去大泽走一趟,这种石头很稀缺,能拿出它来的肯定是个人物,本来你不也有去大泽的准备吗,顺便找找你亲爹的线索又无妨。”
穆长宁对此并无异议,生父之于她不过是个称谓,对她而言,也仅仅是个陌生人。
若找得到他,能知道一些蒲氏的事、天算一族的事当然最好,若是寻不到,那倒也无所谓。
蒲氏给她的东西里,还留着迷雾鬼林的地图,等她结成金丹后,去一趟魔域的迷雾鬼林,蒲氏说过,在那里,她自会知道一切。
而且这方圆数百里之内,望穿已经感应过了没有神石碎片的痕迹。虽然现在有木相晶撑着空间,望穿的压力小了许多,但木相晶到底是消耗品,寻找其余碎片亦是必然之举,再者她现在已经筑基,还有霹雳这只五阶妖兽陪着,行走在外自有一定保命手段。
既然如此,走得远一点也无妨。
“好,就去大泽!”
穆长宁决定后,开始往紫魄中输入存储灵力,紫魄的存储容量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当她将全身灵力灌入后也根本毫无动静,服下回气丹后将灵力完全恢复,又往紫魄中注入灵力,如是花了三天时间,反复了十多遍,才将紫魄灌满。
她大致计算了一下,这块紫魄的容量,大概是一个金丹初期修士的全部灵力。
这一点让她十分欣喜,如此一来,在理论上,她的灵力储备基本可以媲美金丹修士。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够挑战金丹修士,虽然有了紫魄,她短时间内拥有源源不断的灵力,但她自身丹田容量就那么大,能够发出的攻击威力也必然不能跟金丹期修士比拟,倒是筑基中期甚至筑基后期可以试着一搏。
万事俱备,穆长宁给相熟的几人发了道传讯符,然后便去了趟丹峰执事堂,报备下山历练之事。
两年前,苍桐派又招收了一批新弟子,一眼看过去,皆是生面孔,但执事堂的三位秦师叔孙师叔唐师叔依然还在。
秦师叔看了她半晌,不确定地道:“是……穆师妹?”
穆长宁心道这容貌改变确实有些麻烦,不过以前的面部轮廓大致还在,辨别一下还是能够认得出来的。
“是我,秦师姐。”穆长宁嫣然笑道。
原先清秀不起眼的小丫头,如今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虽然几人心中都存有疑惑,但却默契地没有寻根追底。
得知她要下山历练,几人道上一句“一路顺风”,穆长宁便祭出在坊市买的飞行法器云舟,一路往山门而去。
执事堂一众打杂的炼气小弟子呆了好一阵,讷讷问道:“那一位,是穆师叔?哪个穆师叔?”
秦师叔好笑地瞥他一眼,“丹峰还有几个穆师叔?”
小弟子又愣了一下,忽然间惊叫一声:“真的是穆师叔啊!”他激动地跳脚,“天哪,我竟然见到穆师叔了!”
另一人亦不能自已,对着穆长宁离去的背影痴痴道:“穆师叔好漂亮啊!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
“不仅漂亮,还很厉害呢!我听说啊……”
几个半大孩子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秦师叔几人面面相觑,好笑地摇头,却没去阻止他们的大惊小怪。
讷言真君的弟子、十九岁筑基、最年轻的四阶丹师,这些称号全都放到一个人身上,自然会成为人人口中争相传颂的传奇。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一个模样平庸无奇的小弟子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圈,悄声退出了执事堂。
与此同时,穆长宁的传讯符也纷纷到了众人手里。
陶恒攒紧眉,正对着桌上的棋盘布阵绞尽脑汁、无力哀嚎,一抬头看到对面的陶远看着一枚玉简心不在焉,不由一愣。
好一会儿,他半真半假地感叹:“妹子有好久没来了!”
陶远轻轻一窒,放下玉简道:“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怎么教都教不会。”
陶恒嘴角一抽,继而又挑了挑眉梢。
他和陶远是亲生的兄弟,血缘关系有时候真的很奇妙,比如此时此刻,他能感到陶远平静面容下的心绪焦灼。
这个兄长表面温和,实则清冷,能让他上心的人不多,能让他心绪烦乱的人更少。
陶恒并不傻,相反的,他很聪明,陶远的这些变化是为什么,他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楚通透。
陶恒又低下头去看这些让他一个头两个大的棋子分布,一张传讯符悠悠然飘到他面前,陶恒捏着符箓一怔。
对面的陶远也收到了一张传讯符,眉心几不可察地轻蹙。
“哇,妹子就这么走了?”陶恒叫嚷道:“我也要下山历练,正好一起走嘛!”
陶远看了他一眼,“你根基不稳,还要等几年。”
“……”陶恒一噎,瘪瘪嘴道:“那大哥你呢,潜心修炼好几年了,不应该下山转转吗?说不定还能跟妹子结个伴。”
陶远身子微僵,起身道:“我准备闭关,短期内不会下山。”
陶恒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摇头轻叹:“死鸭子嘴硬什么,承认起来有这么难吗?”
他摇摇头也回了住处,而在离陶恒不远处的一座小院落里,孟扶桑正用水系法术给大黑冲洗口腔,这个过程并不好受,但想到这之后能吃到的碧灵丹,大黑咬咬牙忍了下来。
孟扶桑轻轻摇晃玉瓶,叮当的声响彰显着里头只余了两粒丹药。
“最后一瓶了,吃完就没了。”他笑着将最后两颗碧灵丹倒进大黑嘴里。
穆长宁炼出来的碧灵丹是给灵兽服用的,一瓶十二颗的碧灵丹在回春堂能卖出高价,孟扶桑从她那儿收购的却只是个成本价,而这几年得益于碧灵丹,大黑的修为增长迅速,渐渐能摸到四阶巅峰的门槛。
两颗碧灵丹都不够塞牙缝的,大黑蹭着孟扶桑的裤腿,他轻笑道:“撒娇也没用,人已经下山了,几年之内你是吃不到了。”
大黑“嗷呜”一声哀嚎,四肢趴伏在地上,扑闪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怨念颇深。
孟扶桑顿觉好笑,“到底谁才是你主人啊?”
他眼神轻闪,似乎很快做了决定,招手将大黑放进灵兽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御兽峰的一座小侧峰中,陶泽听了那个丹峰执事堂小弟子的回禀,急急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她一个人下山了?”
“没有错,只有穆师叔一个人。”小弟子恭敬答道。
陶泽眼神闪了闪,立即发出几道传讯符,然后朝小弟子扔了一只玉瓶,“上品聚灵丹,算是给你的酬劳,记得把嘴管严实了。”
小弟子连连道:“师叔放心,弟子知道怎么做。”
他千恩万谢地离开,陶泽阴沉着一张脸冷笑连连:“真是天助我也!”
陶芷馨这几年已经连续筑基了三次,然而三次都以失败告终。
这一方面是她自心魔缠身之后,只靠服用丹药来提升修为,造成了根基不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穆长宁的风头越来越盛,将她逼得太紧。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陶芷馨前几日还服用筑基丹强行冲击筑基,然而最后的结果非但没成功,还导致她经脉损伤,修为从炼气大圆满,一下子跌回炼气九层。
那日陶芷馨歇斯底里地狂吼大叫,如颠如狂,不说千叶真人看得难受,他这个父亲更是心如刀绞。
陶芷馨的心结他怎么会不知道?
她与穆长宁素来不对头,凡事都要相比,而穆长宁在十九岁筑基,还在丹道盟的考核大赛上大放异彩,让整个丹峰乃至苍桐派的弟子都以她为荣,更甚于当年生吞乾坤果的陶恒,如今都已经摆脱伪灵根的束缚,正式筑基了。
可陶芷馨呢?
她天资上佳,本来应该吃下乾坤果变成天灵根,也本该早早地筑基,往后更本该有大好前程等着她,却被生生耽误成了这副模样!
陶泽知道,陶芷馨的心魔还在,而且随着穆长宁的继续发光发热,她这份心魔就会越来越深,若心魔一日不除,陶芷馨这辈子只会毁了。
讷言真君的小弟子又如何,出了苍桐派,谁管你是谁徒弟?
苏讷言闭关冲击化神,慕衍闭关冲击金丹中期,两个最头疼的人都闭关了,而穆长宁恰恰选在这个时候下山游历,可不就是找死?
陶泽眼中闪过道道嗜血冷光。
他可不怕事后苏讷言追究,等到苏讷言出关,发现穆长宁的魂灯灭了,那都要起码好几年后的事了。痕迹都被处理干净了,再说弟子在外游历陨落也不是稀奇事,苏讷言找谁算账去?
为了他的宝贝女儿,陶泽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就让穆长宁好好享受他送的大礼!
穆长宁下山之后就一路朝南飞,她虽说是去大泽,但那里是她的最终目的地,中途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她可以一路走一路看,权当增加见闻。
苍桐派建在云龙山脉之中,四周连绵起伏的都是山脉,除了最近的点苍城,便是几个小城镇,穆长宁一连飞出了两日,还是没有飞出这片山脉。
有紫魄提供灵力,又有回气丹的辅助恢复,她没有灵力的后顾之忧,而在云舟上无事时,穆长宁就看看阵法,或者炼两炉丹,霹雳化作了小猫模样,慵懒地伏在她身边,时不时蹭一下。
她刚刚收了一炉碧灵丹,霹雳便双眼大亮盯着她看,穆长宁顿觉好笑,装了一瓶子给它。
只可惜这样惬意的心情在捕捉到周围鬼鬼祟祟靠近的五个身影时,顿时烟消云散。
这些人离她还有一定距离,而且敛息功夫还算不错,可她的神识范围早已达到了金丹期,那几个人靠近的身影根本无所遁形。
“两个筑基后期,三个筑基中期?”她挑了挑眉。
不用说,这些人都是冲着她来的。
五个筑基修士啊,而且每一个的修为都在她之上。
“主人,我帮你吃了他们!”霹雳龇了龇牙,自告奋勇道。
穆长宁摇头,神色冷了下来,“先别忙。”
她控制着云舟落到一处山坳。
目标人物突然改变方向,五个筑基修士眸中寒光一闪,顿时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将穆长宁围困其中。
穆长宁似笑非笑看着他们几个,淡声问道:“几位前辈这是何意?”
她目光不动声色转了圈,这几人身上煞气戾气很重,像是刀尖舔血之徒,此刻面对着她时便杀意四起,不用说必然不怀好意。
可是为什么,她才下山门多久,难道就碰上打劫的了?
穆长宁低头看了眼自己,既是外出游历,她将身上的门派服饰换了下来,只穿一身普通的天水碧色的裙衫,连法衣都算不上,只有里面穿了丹道盟给的那件护身软甲。
虽然她身家不菲,可这些人怎么知道的?
那几人将她团团围住,为首的那个黑衣筑基后期修士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眉心紧蹙似乎是在分辨什么。
眼前这个女修,跟陶泽给他们的画像中的那人,似乎长相不大一样……
而另一个筑基后期修士眯着眼道:“管她是不是,先杀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