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脉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烟香,你跟许公子之间,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免得你师兄不高兴。”
烟香嘴角噙着一抹苦涩的笑,淡淡地回道:“师父不喜欢我,大师兄也瞧不起我。他才不会在乎我跟谁走得近呢。况且,跟许大哥在一起好开心啊。”
水脉含笑望着她,缓缓地开了口:“你大师兄怎么会不在乎?刚才,他就是看你跟许公子靠得近,才会气得扬长而去。”
闻言,烟香心里一沉。连水脉姐姐都看出来,大师兄生气了。看来,她真的是把大师兄气得不轻。她本是存心惹他生气。可是,当他真的生气了,她却开心不起来了。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道:“今晚,许大哥跟我表白了。我觉得他人挺好的,我准备好好考虑一下。”
水脉心思缜密,一下子就听出了端倪,眼神温和看着她,问道:“烟香,你怎么了?是不是跟你大师兄闹别扭还没好呢?你还在生气他说你那句‘得过且过’?”
生气!她当然生气。她怎么不生气嘛。他如此抬高别人来贬低她,叫她如何不气。提起此事,她就来气。
然而,烟香努力克制住了不悦的情绪,脸上依旧挂着淡淡地笑,口是心非:“本来就是我的错,大师兄说得很对。我是得过且过。更何况,我不该在膳桌上让你那么难堪的。我大师兄也是为了替你出气。”
烟香自认为这一番话,说得极为巧妙。既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又引出了话题。很显然,楚天阔总是站在水脉那一边的。
楚天阔回到自己房间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想着师父在禅房里,跟他说的话。想着该如何得知迟祥坟墓在哪。不管如何,他该去祭拜下的。迟祥为了他,抛家弃子,舍生取义。他又怎么能无动于衷。想着水脉执意要出家为尼,却劝服不了她。想着烟香跟许秀才走得那么近,心头一阵妒火中烧。
诸多烦心事困扰着他。睡不着,心烦意乱,他索性起来走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烟香卧房外。看见她房间的灯还亮着,心中一喜,以为烟香也还未入睡。他走上前,正要去敲门,忽然听到屋内传来说话声。
“我不怪你。我也明白,你是为了阻止我留在广安堂,而故意在膳桌上说那些话。只是,我主意已定,你就不用再多说了。”
是水脉的声音。
他站在窗边,侧耳倾听屋里传出来的对话声。
虽然烟香和水脉聊天声并不大,两人都已尽量压低音量。但是,夜深人静,耳聪目明的楚天阔,还是听得格外清晰。
隔了半响,屋里的烟香,在脑中打好草稿,慎重地说道:“水脉姐姐,你是我大师兄最敬重的人。他的命,也是你救的。他若要娶别的女子,我肯定不依,定会闹得鸡犬不宁。”
听到这句,站在屋外的楚天阔,开怀一笑。这确实是大实话。他若敢娶别人,烟香真会搅得天翻地覆。
谁知,烟香的话只说了一半,前面只是引子,后面才是重点:“但如果这个人是你,我会欣然接受。你和他,才是大家看好的一对。而且,你们本来就有婚约,只是因为一些外在因素耽搁了。”
她的话带了几分伤感,然而,无比真诚。
楚天阔听着一阵心慌。这不是什么好的兆头。烟香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令人为之动容,他的小师妹,宽怀大度,通情达理,他是该欣慰的。可是,他没有一点欣喜,反而隐隐感到不安。
屋里的水脉回烟香话了,她也袒露心扉:“我爱他,就想要纯粹一点。我要的是真爱,不是相守。”她说着,一脸无奈的望着门的方向,低叹一声:“他的心里只有你。”
烟香快速接上:“我爱他,他也爱我。可是,相爱不一定就有结果。你跟他,更相配。你若嫁给他,他会一心一意待你,会全心全意对你好的。”她说着,语气一转,话语带着几分心酸的意味:“我比你胜出的,只是和他十年同门的岁月。如果,你跟他在一起,朝夕相处十年,他也会爱上你的。”
她说这些话时,脑中浮现的是,大师兄跟水脉姐姐相拥的那一幕。心还是有一点点痛,倒还不至于掉眼泪。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只是,吁了口气。
屋外的楚天阔,听得额上冷汗冒了出来。烟香如此犀利的一番言论,仿佛看破一切的了然。他一直以为她天真无邪,却不知道她原来也有如此成熟懂事的一面。
烟香一番肺腑之言,让他听得心里很难受。
他不知道,是什么刺激让她有这么深感触?或许,就是跟他一路走来,历经艰险,得出的领悟吧。
他一直觉得他亏欠水脉太多。却不知,他有意无意中也伤到了烟香的心。
他陷入沉思中。
停顿了下,屋里的烟香继续说道:“纪文萱同样爱他爱得疯狂,他却态度强硬地拒绝。他从不开口拒绝你,反而一再提出要娶你。要是我是你,我早毫不犹豫答应了。”
水脉惨淡一笑:“烟香,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我希望他幸福,希望他快乐。知道他心里没我,我不想绑住他的人。”
烟香自嘲一笑,自我调侃起来:“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之前,在求医途中,路过一间月老祠,我向他求婚了。当时,我想以天地为证,以月老为媒,拜堂成亲来着。没想到,他立马拒绝了。”
这是烟香人生的一大糗事,她却爽快地说了出来。可见,她为了说服水脉不要出家,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楚天阔心下一紧。事情一过,他倒把这事给忘了。这事,烟香还念念不忘呢。当初,他以为自己中了相思掌,命不久矣。不想拖累她,才拒绝她的。却没成想,给她心里造成那么大的阴影。
水脉浅笑着开导她:“他不答应,定是觉得那样太委屈你了。他说不定,正在筹备着浓重的婚礼,准备风风光光把你娶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