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州城的府衙设有了望塔。
塔高不过五层,但在多为低矮平房的沐州城内却独树一帜,能俯瞰整个街景。
这原本是为了方便令尹监察城外柔然人的异动。
但现在,却成了五郎袁浚坐立难安的所在。
高高的塔顶搬了桌几椅凳,袁五郎临风而坐,修长的手指捏着白玉瓷杯,轻微颤抖的杯中水透露着他不安的内心。
那女人……要到了……
他已经忘了刚收到盛京来的邸报时,是何等的心情。
有排斥,有鄙弃,有厌恶,但也有担心吧?
随着时间一日日地接近,不断地收到石修谨送来的消息,他心中不知道何时竟将那排斥鄙弃厌恶的情绪一一抛却,就只剩下了担心。
甚至,还有一些隐约的期待。
想到这里,袁五郎不由有些鄙视自己,不是说好了不再对那个女人心怀希望的吗?
这时,身侧有个低沉慵懒的声音发出一阵闷笑,“这会儿石小四他们才刚入城,嫂夫人到这里还有些时候,你急什么?”
那男子一身华贵的大红狐狸毛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正懒洋洋地躺在美人榻上。
他用左手撑住精致美好的一张面孔,眉眼之间带着调侃笑意。
五郎过去毫不留情得捶了他一拳,“谁着急了?”
他虽然这样说,但那焦虑的表情,微颤的手指。以及目光里的期待,无不出卖了他的心情。
袁五郎也自觉这话太假,不由别过头去
半晌,终于被他找到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我只是担心缍桓霾盼逅甑男∑êⅲ饴飞隙ㄊ浅粤瞬簧倏啵姨嫠母缧奶
其实。生在袁家的男孩子,虽同是金尊玉贵地长大,但与盛京城其他王公贵族家的子弟却不一点也不一样。
他们自小习武,锻炼胆量,因为从小就对战场向往,所以血脉里流淌着的都是躁动不安的冒险精神。
换句话来说,若是旁人家的小公子留书出走。偷偷溜到西北来,那得是件吓破肚肠的事。
但对袁家来说,这却不过只是一个历练。
不论是袁五郎,还是缍那咨盖自睦桑嵌季醯谜饧虏⒚挥惺裁创蟛涣说摹
反而还很欣赏这孩子的勇气和执行力。
况且,这一路上有石修谨和那么多皇家护卫跟着,他们对缍陌踩呛苡行判牡摹
所以,袁五郎担心崔翎倒是真的,担心缍庵炙荡牵匀挥行┘佟
但九王一向是个很体贴的好朋友,他没有继续戳破袁五郎那颗不诚实的心。
他在了望台上向城门入口的方向远眺,目光逐渐变得深远绵长。
嗯,又要见到那有趣的女子了呢,真好!
蓦得,他远远地看到有浩浩荡荡的车队出现在视野中,便忙起身说道。“阿浚,是他们来了!”
九王的话音才刚落下,便听得耳边一阵“蹬蹬蹬蹬”,袁五郎玄色的身影如同闪电,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他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但下一瞬,眼中却流泻着苦涩。
优雅地起身,倜傥地整了整衣衫。将大红狐狸毛的斗篷裹得更紧一些,然后从容地踩着不大不小的步伐,从五层了望塔上徐徐走下去。
青黑色的建筑,白的雪。火红娇艳的男子身上,有淡淡的伤。
沐州城的繁华出乎崔翎的意料。
她以为战祸纷乱中,那些店铺酒肆多少也要有部分关张。
所谓君子不居危楼之下,本来嘛,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假若是她,晓得城外就是战场,她才不可能继续待在城中,一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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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肉嘟嘟的脸轻轻一别,昂起了高傲的下巴,“袁家军战无不胜,有祖父挂帅,这仗怎么可能打到城里来?”
车帘之外传来石修谨赞同的话声,“本来就是嘛,五表哥坐镇沐州城,城里的百姓放心得很,是傻了才会关张歇业,那不得损失银钱吗?”
他接着说道,“你想啊,逃难说起来就两字,做起来真的很容易吗?先是要打包行李,总有些打包不下的,那不就得扔了吗?这是一层损失
某个人说起感兴趣的话题来,一向很是滔滔不绝。
果然,这话题一旦开始,就没有了结束的时候。
石修谨继续喷口水,“出逃的路上,不要花费盘缠吗?住店不要钱?吃饭不要钱?赶路不要钱?万一遇到了山匪豪强,将人绑了将财物抢了,这岂不是损失中的损失?”
他一副不将话阐明了不罢休的模样,“就算运气好,到新的地方安了家,那扎根下来,重新建立人脉铺子,不需要花钱?你说过两年柔然的仗打完了,沐州城又繁花似锦,他要不要回来?回来重新开始,是不是也要花钱?”
崔翎无奈极了,她不自觉地与缍允右谎郏缓罅礁鋈私谧嗤降烁霭籽邸
为了阻止石修谨继续无边的唠叨,她立刻就高声对缍档溃鞍。词钦庋。植坏谜饫锏纳袒Ф蓟辜绦庞担钦媸翘性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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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修谨得到了认同,总算见好就收。
他哈哈笑了两声,言语间却颇为自得,“见多自然识广,博学必定多闻。缍憧傻煤煤醚ё诺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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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石修谨熟了之后,她觉得这男人果断是个巨大的奇葩。
石修谨生了一张十分斯文的脸,看起来就像是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翩翩公子,安静文秀。
但他又偏偏十分冲动热血,行事虽有武勇,但却没有脑子。
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冲突很奇葩了吧?
但这人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他还生了一颗与相貌和举止截然不同的八卦之心。
自从开始蹭上她做的美食之后,这货便自觉与她亲近起来。
不仅体现在平时说话不再用敬语,说话做事也不再十分客气。
让崔翎最无语的是,这货无时不刻地关注着马车内的动静,目的不是为了保障她和缍陌踩俏恕四芄缓退浅┩ㄎ拮璧厮祷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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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修谨立刻就插话,“哎呀,人不学不进步,缍阋院笫且苯模思彝婺喟偷男∑坪⒁院笫且霾谎奘醯逆模忝橇礁鲎叩牡缆凡灰谎挥锌杀刃裕
崔翎想起在袁家的时候高床软枕。对比之下,颠簸憋闷的马车车厢简直是个囚笼。
石修谨也要插话,“哎呀,五表嫂,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要是嫌憋闷你可以出来骑马啊,咱们护送押运的兵士可是想要在温暖的马车里都不行,你还是知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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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趴在车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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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脸的哀伤,“行路之寂寞并不是真正的寂寞,真正的寂寞是,五表嫂和缍礁鲈谒登那幕埃医鲈谝涣敝簦床恢浪窃谛κ裁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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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是世间最可怕的事物,现在甩脱不得,等到了沐州城。哼哼哼,立刻就有多远躲多远。
为了防止石修谨继续开口水仗,崔翎和缍龆ㄗ八馈
他们对视一眼,便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不再说话。
这时,石修谨忽然大声唤道,“五表嫂!五表嫂!”
崔翎没有理他。
他不放弃地继续拿手指敲马车的窗棱,“缍‖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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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修谨不达目的不罢休,“喂,干嘛不理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咱们已经到了沐州令尹的官邸,如今五表哥正带兵驻扎在此地。”
他接着大呼起来,“哎呀,我没有骗人,赶紧出来!五表哥来迎我们了!”
话音刚落,马车便顿住。
崔翎偷偷地将车帘子掀开一些,果然是到了。
她听到有低沉慵懒的声音道,“夫人在车上,不若直接将马车驶入里头吧。”
这声音很好听。
不过,似乎并不是她记忆中袁五郎的声音。
崔翎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她几乎就没有和袁五郎有过几句对话,从头到尾,也不过就听他说了两三句话,然后他就走了……
一晃四个多月过去,她还记得他声音是什么样的才怪呢。
如此,马车进了令尹官邸的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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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手指了指前方,“看,五叔等咱们等急了呢!”
院子里的人都去帮石修谨搬货了,这会儿除了她和缍故铝肆礁龈叽笸Π蔚哪凶恿⒃谠褐小
一个美丽妖孽,穿着一身大红。
一个满脸胡渣,一身玄黑色。
崔翎抬起头来,猛然发现,她不知道眼前那两只到底哪个是袁五郎。
内啥,有朋友问我有没有书友群,刚才开了个,321296183,只要说出本书中的一个角色名字,我就放你进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