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廷昱气定神闲的,就算身上顶着众人猜疑的目光,仍然站如松柏。
武将里面,不少人心中喝了一声彩,临危不惧,遇事不慌,好心态!
然而更多的人却又将目光望向都督,其中不乏带着几许同情和怜悯的,反正这道奏折之后,铁定是跟五皇子结仇了。
如果五皇子因此失了圣心,沦为了败家丧犬还好,若是这样都能被五皇子安然无恙的度过,倒霉的人一定是都督了。
都督心中哀怨不已,其他人都能想到的事,他怎么会想不到,在落笔写这封奏折的时候,他就能想到由这封奏折引起的后果了。
不,应当是自从把五皇子妃嫁妆铺子里的人抓进了天牢里,似乎就跟五皇子结了梁子。
都督心中也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结果是什么,似乎五皇子要是能因此而失了圣心,甚至因此被贬为庶人对他是最好的局面。
这个念头在见到站在诸皇子最前方的那个穿着明黄色服饰的人时,轰然破灭。
还是祈祷五皇子能安然无恙的度过这个难关吧,否则得罪了储君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都督的出列启奏似乎是吹起了进攻的号角,继都督之后,又有几个朝臣出列参奏。
平阳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臣参奏五皇子妃私造兵器,狼子野心,所谋甚大,为人不齿,恳请陛下正裁。”
四品中郎将:“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臣参奏五皇子妃试图谋逆造反,不敬君父,不孝不悌,目无君父,恳请陛下正裁。”
“禀陛下,臣有事启奏。臣参奏五皇子妃......”
一下子,就出了好几个朝臣出列参奏的,每个人都是参奏舒嫣华,只字不提周廷昱和舒鸿煊,而且也不说“按罪理应如何”,而是恳请陛下正裁。
朝堂中央空荡荡的地方,站了六七个人,每一个参奏的朝臣出列,五皇子妃这个称谓就被提及一次,在商量国家大事的太极殿中,这是很罕见的事。
周廷昱毫不避讳的,转过身直直的盯着出列参奏他皇妃的人,每一个出列的朝臣,都被他好好的记住了容貌和官职身份。
这种可以称得上是略有些放肆的举动,除了让出列参奏的朝臣们心情不好、心中有着忐忑之外,就是二皇子、三皇子等人心中也有些不虞。
周廷昱这种举动不啻是向众人表明,他对这些参奏一点都不怕,有一种肆无忌惮的感觉,似乎这些参奏不仅是对他的皇妃,就是对他自己而言,都是放屁一样。
这就让二皇子系、三皇子系、四皇子系的人很看不顺眼了。
纷纷心中暗骂,都大祸临头了,还端着架子呢,以为这一关能轻易的度过?
舒鸿煊站在队列中,他却不同周廷昱,他看的不是出列参奏妹妹的人,而是将目光隐晦的投放在二皇子等人身上。
丝毫不放过二皇子等人的一举一动,就是面上一丝细微的表情也不放过。
平阳侯这些出列参奏的人,不过是马前卒,都是各自为自己的主子办事,什么人事先得知打铁铺子内里的乾坤,安排策划了昨天那一切,才是最要紧的。
都说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有人一早就将他的举动收进眼底,监视着他的一切,甚至借力打力。
明知道打铁铺子真正在管事的人是舒鸿麟,是他,却对他只字不提,而是参奏他的妹妹,以此借力打力将妹夫,乃至太子殿下拖下水。
这个潜伏在一旁的人一定要找出来。
太子殿下在听到都督出列启奏之时,眉峰微敛,眸中闪烁一抹担忧之色,其后在见到平阳侯等人的举动,眉头深锁,忧虑之色更甚。
他自然是不信五弟妹会图谋造反的,然而现在人赃并获,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而且五弟妹还有身孕,可禁不得丁点的惊吓,更不用说收押进天牢里等待候审。
一旦进了天牢,五弟妹肚子里的孩子就算福大命大保了下来,出生之后身子也不会康健。
太子心下决定要是父皇要将五弟妹收监,一定要拼力阻止,哪怕被人参奏他也有份图谋不轨也在所不惜。
及至在见到周廷昱的举止,他才微微一愣,继而深思片刻,紧缩的眉头逐渐舒展开,眸中那一抹忧虑之色也渐渐消失。
尽管不知道五弟为何如此有把握,太子还是相信他能应付眼前这一切。
一旦明白五弟能从这个漩涡中安然脱身,太子就对眼前这一切起了猜测。
太子聪慧绝伦,脑筋子一转,就明白这群人最终目的并不是五弟和五弟妹,而是他。
想明白了的太子殿下,心中冷哼一声,这些人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为了这张龙椅,丝毫的兄弟情谊都不顾,既然如此,也莫怪他日后冷酷无情。
君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君。
承德帝冷眼看着殿中的一切,就是周廷昱那略有些放肆的举动,他也没有申斥,而是冷冷的扫射着殿中站着的人。
一阵沉默的压抑在太极殿中蔓延,就是胆大包天如周廷昱,也微微收敛了自己的放肆,毕恭毕敬的回过身来站着,一言不。
在这种窒息的沉默中,承德帝威严的声音响起,“私造兵器?图谋不轨?意图造反?”
承德帝每说一个词,出列参奏的朝臣就顶着冷冽又威严的气势微微弯了弯腰。
“那么你有没有检验过那些兵器打造得如何?”承德帝问着都督。
都督的腰又弯了弯,恭敬的回答:“禀陛下,那些兵器都在五门提督府里,有重兵守着,微臣并没有动过丝毫。”
“去,将这起兵器给朕送进宫,朕要亲自检验。”承德帝淡淡的说了这句话,起身一拂袖,转身离去。
“退朝!”
“恭送陛下!”
等到承德帝背影都不见了,周廷昱从鼻端里冷冷的喷出一个音,朝太子殿下抱拳一拜,也拂袖离宫。
“陛下这是何意?对五皇子妃不闻不问的。”
“是呀,私造兵器这等大事,陛下竟然也不理会吗?还要偏袒五皇子妃?”
耳边听着朝臣们的私语议论,二皇子目送周廷昱离去的身影,目露不甘。
还有一个人,揣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毕露。